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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是枝走在冷凍庫裡的冰棒,一進軍醫帳,幾乎被濃濃的溫熱藥草香氣及暖爐融成一攤水。
「啊!我終於活過來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厚厚的地氈上,拚命搓揉著快要凍碎的十隻手指。
「你要體涼宣德大人,他會如此不盡人情全是逼不得已的。」額寅大夫自小爐上拎起熱茶壺,倒了滿杯遞給悠理暖手。
額寅大夫誤以為她指自己活過來的事是針對宣德而言,其實也對啦,要不是老軍醫及時插手,她現在早就完蛋了。
「是啊,我體涼他的逼不得已,所以該洗好脖子等他來砍是吧?」
「你這丫頭!」額寅大夫笑著搖頭坐下,整理身旁一袋袋的草藥。「雖然你怎麼看也不像個奸細,但依目前危險四伏的時機來看,他對每一項可疑點都得傾力查清。否則現在脆弱得不堪一擊的塔密爾,兵力會在突來的另一波意外下完全瓦解,大開西北邊防的漏洞。」
「但我不是奸細,你們這裡在開什麼內戰我完全不清楚,我還以為外蒙是個政局穩定的地方。」不然她死也不會跑到這裡。
「你說的話……實在很怪異。」
「你們比我還怪異,我沒想到這裡會落後到連電也沒有。」一切照明設備全是原始的油燈。
「店?咱們這種軍防要地哪會有店?」看來這小姑娘是從繁華之地跑來的。
軍防要地?不對啊,外蒙的車車爾勒格附近既不是核彈試爆區,又不是與蘇俄相鄰的邊界,軍防要地……
「你們防誰呀?」
「當然是防準噶爾部的進犯。」
「準噶爾部?」悠理一臉怪相的鬼叫。「你在扯什麼啊?」準噶爾不是在新疆嗎?新疆攻打蒙古,這是什麼搞怪歪理。
「你該不會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天女吧?」對人間事竟會不清不楚到這等地步,「這準噶爾部頑劣卻驍勇善戰,屢屢進犯咱們大清領土。就算皇上御駕親征,也只平得了一時,平不了他們一世——」
「等一下,我不只一次聽到你們這兒的人老是大清大清的念著,到底你們的是哪個大清?」
「還會有哪個大清?」老軍醫不由得微微動怒。「當然是太祖皇帝由建州女真統兵奠下的大清王朝。」
不會吧?悠理的臉色刷成一片慘白,事實應該不會像她此刻腦中所想的那樣吧……
「你說的皇上……」
「你連當今的正主兒是誰都不清楚?」他一點也不喜歡悠理開的這種玩笑。
她不敢問,也不想問了。她怕自己聽到的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答案,那種在電視電影小說漫畫中才有的幻想。
額寅大夫看她瞪大雙眼,縮成一團的戒慎模樣,不由得深歎一口氣。「現在恐怕連我都不得不懷疑你的來歷,連康熙皇帝都不知道。」
康熙?大清?她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姑娘?悠理姑娘!」額寅大夫丟下草藥,連忙追著衝出營帳的悠理。
她不相信自己腦子裡推測出來的結果,她一定要再次看個仔細、親眼確定!
清晨的塔密爾駐牧區,星子還未退去,地平線的冊陵後方暢快泛起一片淺藍薄光。天雖未明,但已可見草原上的一工人來人往——全是身著戰袍的士兵!
站崗的,守帳門的,巡邏的,處理雜務的!全是紀律嚴整的清軍。遠方甚至有騎著戰馬傳遞軍情的騎兵團。一整片遼闊的區域,沒有電,沒有汽車,也沒有任何現代化設備,只有數百名零星散在偌大草原上各司其職的古代士兵。
她到底身在何處?
「悠理姑娘,進帳裡去吧,你凍得雙唇都發紫了!」額寅大夫扶著看進來快要癱倒的悠理。
「這裡叫什麼地方?」她緊抓著額寅大夫的手臂,激動的大叫。
「這……這兒是塔密爾啊,赫蘭泰將軍的駐防地。」
塔密爾,她終於想起來她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名字,她終於想起來了!
「唉唉唉,你怎麼了?」他差點扶不穩向後踉蹌的悠理。
這是多麼離譜的錯誤!這群人既不是演員,也不是古裝癖的土匪團,更不是什麼異端宗教團體的神秘組織,她竟然用一個二十世紀現代人的觀點去解析這整團混亂,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塔密爾……小野叔叔拍片的現場外蒙車車爾勒格,曾是清代蒙古的古戰場,三百多年前,舊稱塔密爾,三百年……她腳下踩的這片土地在三百年前就叫塔密爾!
她到底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她現在和小野叔叔及雷大哥等人就站在同一塊土地上,可是時間相差三百年!
一股有力的勁道箝住了她的左臂,讓此刻身心都陷入最脆弱狀態的她得以依靠,不讓自己當場倒下去!
「宣德大人。」額寅大夫的這聲叫喚,讓她赫然抬起視線看清給她這份支持的力量來源!
是他!
一張深刻而冷冽的英俊面容正俯視著她,專注而犀利,像是緊盯著幼小獵物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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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大人一直忙來忙去,這整個營區的大小事情似乎全落在他身上去了。你看看,連頭上的紗布都透紅了也沒人想到要提醒他換一換——」
「布占泰!」宣德盤腿端坐在軍醫帳內一吼,馬上止住了中年隨從嘮嘮叨叨的大嘴。
「唉唉唉,宣告大人,其實布占泰也是一番好意。」額寅大夫拆解著他頭上的紗布。「您最好在全身傷勢重新包紮好後,喝下我開的藥方,再去好好睡一覺,此時的塔密爾可不容您倒下!」
「是啊,現在能撐起大局的也只有您了,您得好好保重才是!」布占泰「溫柔婉約」的替宣德卸下戰袍,讓大夫更替他背後的藥傷。
「將軍和夫人的狀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