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誰設計摧殘鳳兒?誰要逼她的女兒萬劫不復?
她一雙美目驀地凝上千年寒冰,她千後悔、萬後悔,後悔自己早在女兒呼救的時候就該闖進來,現在……現在……不行,事情若傳揚出去,連楊家都不會要鳳兒的,女兒這輩子真的只能在靜安寺過了。
牛大錠看見楊秀萱,意猶未盡地在黎育鳳胸前捏上兩把,才從她身上退下。他帶著成事後的滿足感,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對楊秀萱笑道:「夫人,今日之事小侄願意負責任,還望岳母不棄。」楊秀萱按捺下滿腹狂怒,深吸氣,攥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透入掌心,在裡頭捺出帶血紅印,她咬牙卻柔聲說道:「是嗎,事己至此,我也無話可說,你先坐下、喝杯茶水,我讓鳳兒起來,讓她說說是怎麼回事,問她願不願意委身於你。」聽見楊秀萱示弱,牛大錠更加志得意滿,剛剛那人可是說了,屋裡這女子是黎府五千金,黎家在樂梁城誰人不曉,沾上這門親,自己這輩子就發達了。
事到如今,這位黎五姑娘還能說不?她的清白可毀在自己手裡,就算有再大委屈,也得乖乖吞下,難不成哪個男人還肯收這殘花敗柳?何況楊晉樺就算比自己好看幾分,他家的銀子可沒自家多吶。
想著馬上能夠娶樂梁第一美女進門,那是何等風光的事吶,倘若黎老太爺看孫女婿越看越滿意,說不準會替自己謀個一官半職,牛家立刻從屠戶變成官家……做完那回事,他正口乾呢,牛大錠端起水壺,一杯杯喝下加了蒙汗藥的茶水。
楊秀萱頭也不回,慢慢地幫女兒打理衣裳,她雙眼中盛滿凌厲狠毒,憋在胸口那股氣翻騰不己,沒有人可以這樣傷害自己、傷害女兒,沒有人可以教她們吞下分毫委屈!
看著女兒哀慟的表情,她不多說半句話,只是從髮髻裡拔出尖銳的簪子,遞到女兒手中,她緩緩回頭,看一眼蒙汗藥發作己昏死在桌上的牛大錠,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她說:「去,他怎麼對待你,你就怎麼回報他!」回報?!是,人欺她三分,她必還人十分,誰都不能對不起她,卻得不到報應!
黎育鳳忍著疼痛,恨恨走到桌邊,由上往下看著欺凌自己的男人,用力抬腳,往他身上一踹,他整個人往後仰倒,頭重重撞上地面,她深吸氣,拿起簪子奮力往他喉管一插,簪子從他頸子另一邊戳出來,鮮血狂噴,染紅了黎育鳳雙眼,牛大錠還來不及出聲,就己經歸魂西天。
但她不解氣,使盡全身力氣,拔起簪子,一下、一下、一下……在他臉上、腿間,不斷戳出血洞,她恨他、恨他、恨他。
第二十四章 多功能迷彩服(1)
齊靳將黎育清昏睡後發生的事對她提過,講得不很清楚,黎育清卻能夠理解,此事對黎育鳳而言是痛心疾首的傷害。
她幾次經過梅院,想進去看看黎育鳳,但想想……算了,黎育鳳這個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黎育清以為黎育鳳這件事必會鬧大,而府裡也一定會掀起波瀾,至少黎育鳳婚事生變,她嫁不成楊晉樺。齊靳卻說她錯了,經過這件事,楊秀萱必定會將兩人的婚期提前。
果不其然,五天過去,黎府裡頭風平浪靜,而黎育鳳的婚事非但沒有異常,婚期甚至提前了數月,原本定在五月末的婚期改至二月初,黎育清這才想清楚,楊秀萱企圖瞞天過海,在東窗事發之前,早早將女兒嫁進楊家大門。
這種事真能瞞得過?
蘇致芬說:「洞房花燭夜,有經驗的男人自會明白自己被坑。」阿壢說:「又怎樣?楊家無勢無權連銀子也少得可憐,能夠娶到黎府五姑娘,是前輩子燒來的高香,就算心知被坑,那口氣怎樣也得硬吞下。」可不是嗎,楊秀萱雖然沒有足夠財力能替黎育鳳置辦豐厚嫁妝,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道理人人都懂,憑楊家門庭,怎麼也攀不上這門高親,就算吃了虧,面子上可是大贏。
況且黎老太爺己經重返朝廷,黎府聲勢高漲,瞧瞧,這兩年上門來說親的人家可不少,好幾戶人家都挺上得了檯面,樂得三房的曹姨娘和四房的柳姨娘眉開眼笑。
齊靳考慮較深,他說:「依此事的處置可看出,就算萱姨娘己失去管家權,黎府裡頭依然有她的勢力存在,否則無法將此事遮掩得密不透風,她的手段狠辣、行事陰毒,以後,你對她還是得小心。」黎育清問:「終究是一條人命,難道牛家不會鬧嗎?黎府向來以仁義傳家,此事若讓爺爺、奶奶知曉,她絕得不了好處。」他反問:「所以你想向黎太傅告狀?」她能告狀?開玩笑,老人家何等精明,只要問一句,「你怎會知道事情始末,難不成事發當時你在現場?」她就無話可回。
更怕的是實話沒出籠、狀尚未告上,自己得先遭殃,老人家最重視黎府名聲,身為妹妹看見姊姊身陷危機,非但沒有出手解救姊姊免於劫難,反在事發後落井下石,其心可誅。
那天,她是矛盾的,她也想過要出聲解救黎育鳳,但是……她想起楊秀萱謀害他們兄妹和四哥哥的娘,想起四哥哥的話——因果,她們選擇因就得承受果,更想起假使自己出聲,不但暴露自己,更會暴露齊靳行蹤,他是藏匿行蹤來樂梁幫三皇子的,為著自己一時的婦人之仁,害他陷入險境,她怎對得起他?
一個是施惠恩人,一個是害母仇家,她該幫誰負誰?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思索。
何況就算她出面救下黎育鳳,得到的會是楊秀萱的感激涕零還是殺人滅口?依她對楊秀萱的瞭解,絕對是後者。
長輩們常說她善良,可她再善良也不至於愚蠢到為了拯救黎育鳳的清白卻搭上自己和齊靳的性命,因此她感激齊靳讓自己昏了過去,沒讓她產生更多的罪惡感與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