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妃臨九天 終卷·夫榮妻更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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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她的話引來齊靳側目,黎育清續言,「聽說江雪夢魘不斷,你搬過去青松樓吧,陪陪江雪,也陪陪湘兒,過去七天,她也不好受。」她說得溫和寬懷,只不過語畢,眼底掠過深深的悲涼。

  「你在趕我?」

  「將軍說笑,如今我有孕在身,你不是重視孩子嗎?我也希望穩穩妥妥將他生下來,年關將近,該忙、該做的事還很多,我沒有太多心力應付太多,江雪若肯承擔一二,我只有感激。」

  她始終把笑容掛在臉龐,但這一刻,他終於看清楚了,清楚她的笑容有多不真實,她在推開自己,她在把心關住,她客氣而疏離,她……她在傷心……

  不要……他不要她傷心,他受不了她傷心……齊靳捧起她的臉,在上頭落下一串溫存,像是承諾又像是發誓,他重複著說過的話。「不要推開我、不要否決我,給我時間,我會證明一切未變,我會讓你明白,我們之間可以像從前那樣……」

  可惜,他的保證還未說足一整篇,外頭李軒來報——「將軍,蓉姑娘情況不好,周大夫請你立刻過去。」他身子一震,輕輕鬆開自己的手臂。

  黎育清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終究還是壓抑不了的刻薄道:「一切未變?」她揚起的尾音似嘲似諷,似一把削尖的錐子狠狠扎入他心中。

  黎育清輕歎起身,走回妝台前面,又得梳理一回了,真是沒出息,讓人幾句輕哄就亂了章法,沒關係,日日梳、時時梳,早晚她會梳理出一片通透。

  她軟聲道:「將軍還是盡快過去吧,別徒留遺憾,心生怨恨。」

  齊靳握緊拳頭,一陣內心掙扎後,終是離開了古柏居。

  回身,黎育清望向閉闔的屋門,淺淺一笑,他啊,怎就那麼愛逞強,難道不知道當英雄都是吃虧的嗎?

  也不知道是心裡有所決定,還是周譯醫術高明,幾碗湯藥下肚後,她的嘔吐漸止,成日裡昏昏欲睡。

  宮裡的方嬤嬤、何嬤嬤進了將軍府,曾經,她們護著幼小的齊靳,眼看昔日舊主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兩人滿心歡喜,現在知道又即將要服侍小主子了,那個歡喜啊,成日喜上眉梢。

  兩位嬤嬤道:「剛剛懷上都是這樣的,能睡是好事。」她們的話讓齊靳放鬆心情。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話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半點不誆人的。

  兩人在宮裡待的時間久了,事情見得多了,那些宮妃的手段心計,再縝密都能教她們瞧出幾分道兒,何況是江雪這個初出茅廬的,憋得她有力無處使,動作尚未出齊,己經教人給厲聲警告,偏這等事又不能張揚,以免齊靳惱了她,她也只能面上委屈,向兩位嬤嬤扮乖討好,辯駁自己從無壞心眼。

  而齊靳像是同黎育清較上了勁似的,白天上朝,留住李軒守門,夜裡他執意待在古柏居,也不過是下朝後匆匆往青松樓裡哄哄女兒、見見江雪罷了,當然除非江雪又昏又病、鬧騰起來。

  可周譯是誰啊,幾根銀針紮下去,再大的病也得消停,沒了由頭,江雪拉攏不來齊靳,再加上有兩個嬤嬤坐鎮,便是青松樓起爭鬧,也有她們出頭,輪不到齊靳出面關照。

  這讓江雪著急了,本以為自己己經跑過一大段,終點就在眼前,卻沒想到會在半途停滯不前,她以為有婢妾身份,自己能順理成章為齊靳繁衍子嗣,尤其在黎育清懷上孩子、不能侍夜的這段期間,怎麼也沒料到他竟日日守在古柏居。

  這是怎麼回事啊?就算黎育清善妒不講理,那兩個宮裡嬤嬤是最懂規矩的,怎能讓將軍憋著忍著,陪著大肚婆度過漫漫長夜?!

  但她怎麼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嬤嬤、何嬤嬤、齊靳……滿府的人都極其看重黎育清肚子裡的孩子,連皇帝知道消息也賞賜下來,綾羅綢緞、金銀如意,各種養胎藥材應有盡有。

  所有人都圍著黎育清,希望她能夠開心,她也配合所有人的心意,好吃好睡、好說好笑,乍看之下與過去無異,但身邊人還是能察覺出不對勁,她的笑意,從未到達眼底。

  黎育清心知肚明,齊靳很努力地證明自己的承諾不是虛言妄語,可他忘記,證明不難、承諾不難,有點衝動便能成事,難的是堅持,難的是……他把握得了自己,卻把握不住無端生事的人。

  她很確定,江雪的認分,不會太久。

  每個夜裡,齊靳抱她入睡,不愛說話的他不知道打哪裡翻出一大堆的話說。

  他說朝堂事、說百官群臣的笑話,還說那個癡戀齊鏞的傻丫頭被封了公主,即將遠嫁西番。

  和親吶……她聽著,有些心酸,為那個錯付真心的癡情女子。

  但齊靳見她這模樣,卻說不能怪齊鏞,身為皇室子弟,所有的盤算只能為權力、為朝廷。

  她同意,所以皇帝有國無家,所以靜親王聰明,只想守著致芬過一輩子,不願意涉足太多皇家事。

  可天底下有幾個像致芬那樣幸運的女子,能找到全心全意支持她的男人?

  但黎育清沒提蘇致芬,她說的是,「你們的感情真好,若鏞哥哥要殺人,肯定是你給他遞的刀子,你要吊死人,定是他給備下繩子。」然後,他說:「患難見真情。」

  說的真好,不管江雪是好人、壞人,是心機單純或存心不良,她與他之間,是她無法插入的患難見真情。

  江雪是他的人生遭遇,而江雲是他曾經有過的人生好風景,帶著這樣一份風景遭遇在身邊,她相信,他們的感情會越陳越香、越釀越濃烈。

  至於齊靳對自己的所言所行,她想明白了,不過是出於道義,不過出於罪惡感,就像他對那些傷殘的同袍弟兄們做的那很可惜,她想做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兄弟,她並不能滿足於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感情。

  但每個晚上,她總在齊靳的叨叨絮絮中入睡,讓她不得不想起那個為哥哥守靈的晚上,那時他也是這樣不斷說話,說他的童年、說他入伍,把他一輩子全都說過一遍,用語言阻止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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