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時她不小心按下快門,那張照片她還偷偷藏著呢。
「魔物?」他挑眉。
「現在是魔鬼。」她坦言道。
「真是狗咬呂洞賓。」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沒有,現在是好心的魔鬼。」
他哼了聲,繼續往前走——
這時候的天色已經從靛藍轉為湛藍,東方的天空出現了一片魚肚白,薄透的光芒從地平線的那端爬上蕭索的山頭,穿透山間的霧嵐,射向遠處的雲浪之屮。
「子毓,等等,」她爬到高處的攀繩棧道,低喊的同時,已經動手解開身後的背包,取出慣用的單眼套上鏡頭,開始調整光圈和快門。
子毓回頭,看著她利落的動作,銳利的眼神,還有那照到美景後露出的微彎唇角……在他眼裡,李則天絕對不可能是個美人,可是這一刻的她,讓人轉不開眼。
有句話說得真的很對,認真的女人確實最美。
尤其當她取下相機,眺望遠景勾笑時,那眼眸的笑意柔膩,透露她有多麼享受這一刻,那笑意像是會感染人,讓他不自覺跟著勾笑,甚至隨著她取景拍攝時,他也著魔似地掏出手機拍下她。
將噙滿柔美笑意的她,一幕幕地映進腦海,拍進他的手機裡。
然而,怎麼拍總是側臉,他不由微揚眉,喊著:「小天。」
「幹麼?」她放下相機笑睇著他。
喀嚓一吉,她笑睇鏡頭的畫面,收進了他的檔案裡。
「咦?你拍我。」李則天立刻拿起單眼反擊。「我也要拍你。」
「拍了就沒早餐吃。」
「咦!你是鬼!」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拿食物來威脅她?
「對,我是鬼。」他哼笑著,逕自往下坡走。「鬼要吃早餐了。」
「我也要吃。」趕緊把裝備收妥,她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下衝,見他已經走進山林裡,停在一大片的咸豐草前。
那片咸豐草邊有一座小石椅,可以容納兩個人。
「哇,這片咸豐草也未免長得太茂密了。」她走近,驚呼著。
咸豐草是路邊常見的小花,有著純白花瓣和黃色花蕊,不是很起眼,但是當咸豐草開得滿山遍野時,卻比一整片的大波斯菊還要搶眼。
「這邊坐。」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從背包取出了熱水瓶和兩隻小竹籃,一隻堆棧著各色水果,一隻則陳列著喬麥類的手工餅乾,感覺像是來野餐似的。
李則天開心地站在丁子毓身旁,等著他再從背包裡頭拿出別的驚喜,可是她等了又等,看他好像沒打算再打開背包,於是她又正視著那兩隻竹籃,唇角漫漫地往下垂。
「你的反應可以再差一點。」他沒好氣地從熱水瓶裡倒出一杯溫茶給她。
他昨天的精心準備竟得到她這麼嫌棄的眼神,讓他覺得很嘔。
「早餐至少要有三明治吧……」她扁著嘴曝著茶水,眼睛突地一亮——「這個好喝,這是什麼?」
「瑪黛茶,這是柳橙口味的,可以幫助你代謝。」他解釋著,看她總算有點反應,心情好了一點。
「我昨天為了這些餅乾忙了一個下午,快給我吃。」
「喔。」她興致缺缺地挑了一塊,咬了一口之後,不只是嘴角,就連眼角也跟著下垂了。「沒有味道……」
丁子毓狠狠地瞪著她。「你的舌頭是壞掉了是吧——」
「哪有,明明就……好吧,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有一丁點的鹹甜和麵粉的味道。」
「這是薔麥,我買的是烘乾的蘅麥粒,磨成粉之後再和成麵團,烤成餅,裡頭沒有摻進任何的色素和香料,只加了一丁點天然的海鹽,你居然給我嫌棄成這個樣子。」
「你自己做的?」
「難不成會有小精靈幫我做?」
「我不知道你也會做餅乾。」她好驚訝。
「我也不知道。」他哼了聲。
李則天啃著餅乾,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吃進去的不是一塊單純的餅乾,而是他的用心和溫柔。
「這個不是也買得到嗎,幹麼還自己做?」她邊啃邊問著。
「也對,我幹麼這麼雞婆。」又是一聲哼。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為了要幫我減肥,你真的是很大費周章,你對我這麼好,我會不好意思啦。」她趕忙解釋,就怕他誤會。
通常若有人不瞭解她而誤解她的意思,她笑笑就過,也不想解釋太多,可唯獨他,她不希望他對自己有半點誤解,
「那就把一年份吃到飽的約定作廢吧。」
「不不不,這事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看她急著鞏固自己權益的表情,他不禁搖頭低笑。「反正是我決定要幫你減肥,這麼一點小事對我而言就像是在做善事,偶爾為之還不錯。」
偷覷他的笑臉,她也跟著勾笑。「子毓,你對我真好。」真的真的超好,好到無話可說的地步。
剛認識他的時候,她會被他的臭臉給嚇得想要轉頭就跑,可是相處久了,就發現臭臉不過是他的保護色,是他的防護牆,是他阻止別人過度靠近自己的武器,但是他的武器其實並不強,還是讓她給踏進了他的世界。
「但你對我很不好。」他哼著。
這句話她常說,不知怎地,她說的次數愈來愈多,他的心裡亦跟著累積起某種自己也捉摸不清的情緒。
「有嗎?」李則天驚詫地看著他。
難道說她真的對他很不好?
她垂眼回想著,突然發現,他說的很有道理耶。
她從南部到北部工作後,遇到很多人事物,通常都是她照頓他人較多,可是現在卻是他照頤她較多,這一次為了替她減肥,他花費的心力難以估計……說來她真的是很糟耶。
「那我該怎麼辦呢?」她一臉愧疚地問。
丁子毓眼中的笑意又邪又壞。「照我準備的菜單和運動進行就對了。」
「好。」可是,會不會太簡單了一點?「就只有這樣?」
感覺上受惠的人還是自己呀,他到底得到什麼了?
「這樣就夠了,我不敢指望你能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