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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你一命,又替你償債五十兩,若要你暫當我的侍從,並不為過吧。」他狂霸的雙眸射出令她毛骨悚然的凶光。
「是……」
「很好。那你就多跟小順子學些規矩,在我們離開揚州返回京師的這段路上好好伺候我。做得好,有賞;做不好,有掌。」他將一隻比她整張臉大的厚實巨擘擱在她眼前,以示威脅。
「揚州?」原來她現在正身處南方勝地,但她不想就這麼跑到老遠的北京去。
「跟小順子把東西擱到馬背上去,即刻動身!」他撂下話便破門而去,一副老大不爽的霸王相。
「可是我……」她還來不及發言,便被小順子悍然甩來的包袱嚇了一跳。
「手腳俐落點!先把海格少爺的包袱系到咱們的馬上,我去料理元卿少爺的馬匹。」小順子狂傲的將粗重的工作扔到她頭上,便狡猾的撿輕鬆工作去了。
「可是我不能就這麼跟你們回北京去,我……」當她瞥見客房門外仍在努力「挖牆」的肥壯攤販,千言萬語全都吞回肚裡。
五十兩!她被海格少爺所救,現在又平白欠他五十兩,她根本沒有立場提出反駁。可是她為何不想離開此地?這裡有著她想也想不起來的空白記憶,莫名其妙的血腥逃亡經歷,還有什麼能阻止她離去?
是什麼聲音一直牽絆著她的思緒?
璇兒,你要去哪裡?別走,別丟下我!
璇兒,我們永遠不分離,生生世世兩相依!
一陣陣彷彿熟悉又極為陌生的溫柔呼喚不斷在她腦中響起,在她即將陷入混亂的思緒之際,房內一直靜坐在椅上的悠然身影定住了她的視線,也定住她的心。
他只是靜靜地、淡淡地與她對望,像是在審視,也像是在賞析。
「我……不太想跟你們去北京。」
「我知道。」元卿淡然的回答令她精神一振。
「雖然於情於理我都不該拒絕這份差事,可是我真的不想走。我欠你們的錢,我一定會努力攥足了還給你們!」這位卿少爺可能會給她轉圜的餘地,放她一馬。
「帽子戴正!」
她慌亂的整頓好自己的服裝儀容,期待他私下特赦。
「把床榻上的包袱打開,找出那件棗紅色的短掛。」
元卿悠哉游哉的下令,璇兒卻緊張兮兮的依令行事,不敢拖延。畢竟她能逃脫的時間並不多,那位駭人的海格少爺隨時都可能忽然殺進來。
「找到了,元卿少爺!」
「穿上。」
「我?」他要她穿上他厚暖昂貴的精繡短掛?不多細想,她馬上照做。
「嗯……」他興味盎然的審視她衣裘過大的打扮。「果然沒錯,你膚色白,要搭配深色的衣料才順眼。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隨便脫下。」
「可是元卿少爺,我……」
「還有,有空把你的臉洗乾淨,長袍也換勤快點。我絕對嚴禁下人衣冠不整,有失整潔。」他輕淡地交代完畢便翩然離去,璇兒趕緊抓住他的後肘袖懇求。
「元卿少爺,你不是要讓我逃嗎?求求你,我不想離開揚州!」
「你們兩個還在磨菇什麼!」驚天動地的一句怒吼由門口傳來,璇兒趕緊跳到元卿背後死巴著不放。
「你的小太監想溜,我在替你看人啊。」元卿說得好不親切。
「你想溜?」海格咬牙一吼便將璇兒整個人揪到身前。「如果你有膽子溜,就最好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我會讓你後悔曾經動過這個念頭!」
「海格很會找人,也很會找東西。」元卿笑容可掬的瞄了一眼他暗藏鹽務密函的地方。
「我不要離開揚州!我欠你的人情和銀子,我會找機會還的,但我不能跟你們去北京!」她嬌弱的抗議聲徒有骨氣而缺乏魄力。
「你以為我就很想帶你去北京?」他幾乎是揪著璇兒的衣襟凌空發飆,甩晃得她腦袋發脹。「要不是我的侍從被人宰了,在這節骨眼上找不到人頂替,憑你也配做我的僕役?!」
「等一下……你放開我!」她快被他晃得反胃了。「我沒有辦法當你的僕役,因為我是個……」
「給我下樓準備啟程去!」海格將她狠狠的推向樓梯口。「我不巴望你會有我上一任侍從來得稱職,但要是給我發覺你偷懶或想逃,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璇兒顫抖的趴抹在樓梯旁的欄杆上,半是憤怒半是無助的強忍眼眶中打轉的水花。
這些滿口京腔的公子哥兒全是土匪、野人,根本不講理!與其被海格這種人搭救,她寧可逃亡那夜在黑暗的小路上跑到腿斷為止。
「好,海格少爺,我跟你去北京。可是送你抵達北京後,我立刻就回揚州!」
「你一個人從北京回揚州?」他揚起一邊嘴角的訕笑,萬分嘲諷,卻也該死的迷人。
「憑你一個半陰半陽的小不點,我倒想看看你會如何平平安安的返抵揚州。」
他就不信這小子到北京知道了他的世族貴胄身份後,還捨得放開一輩子衣食無虞的大靠山。
「我欠你的人情與銀兩,就只夠送你到北京。之後的人情,你不用給,我也不想收!」
柔媚的嗓音讓她的宣言毫無氣魄,但她晶亮的大眼睛卻表明了她也有尊嚴,並不是隻狗。
她果決的轉身迅速下樓,丟下樓上那兩個嘖嘖有聲的男人。
「看來你撿到了有趣的傢伙。」元卿調侃的揚揚眉毛。
「小孩子一個!」海格哼笑一聲便下樓向店小二吩咐侍從的後事,給了他一筆銀兩要他厚葬那枉死的小僕役。
客棧外正在打料馬匹的小順子背著主子狠瞪璇兒,咬牙低語,「你這不要臉的王八羔子,竟敢偷穿我家少爺的衣服!」
「我沒有偷,是元卿少爺給我的!」沒想到他們的下人竟也如此言語粗魯,毫無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