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等他復原後再問,不要趁他最虛弱的時候來折磨他。」她憤然哭喊著。她怕元夢這種反常的突發異狀令她分外害怕。他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會就此撇下她天人永隔?
「那妳何不直接問問是什ど人在背地裡害他的!是什ど人這ど無聊的要害他背上一大堆妖魔鬼怪的惡名!暗中害人卻讓元夢去被人誤解、受盡污蔑!」
「我不要答案。我只要他好好休息。我要他好好活著!」
「難道我這樣問會問死他嗎?我只是問問在他背後搞鬼的是誰就會要他的命嗎?」
「夠了,北斗……」
「魑魅魍魎,盤鎮四方。琴瑟琵琶,合鳴天下。」
「什ど?」元夢的答覆似乎比他問的問題還難懂。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琉璃緊緊抱住元夢的頭入懷,阻止他的靈魂再受任何迫害。「我不想知道未來,也不想查是什ど人暗中陷害。我可以什ど都不要,只要你活下來!」
她抱著元夢失聲痛哭,再也壓抑不住。她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了,元夢會走,這可能就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面!
「琉璃……」元夢飄散的意識慢慢聚集。
「不要說,什ど都不要說!」無論他說什ど,都會成為臨終遺言。
她寧可元夢永遠不說,她要他活下去。
「元夢?」北斗蹙眉仔細觀測他的狀況,他似乎不再像剛才那樣神情僵硬。「你醒過來了嗎,元夢?」
一雙冰冷的大掌虛軟地捧起琉璃的臉龐。她努力眨掉眼中的水意,不讓它們模糊了視線,她要將元夢看個仔細,把他的身影深深啟進心底。
千言萬語,都變成無言的寂靜。元夢迷茫的看著眼前飄忽的影像。
不知為何,愈想看清楚,眼皮就愈沉重。
「琉璃,是妳嗎?」這不是在作夢吧。微弱的聲音夾雜逐漸加快的喘息。「我有話……想告訴妳……」
「元夢!元夢,你醒過來了?」敬謹福晉焦急地和四貝勒一跨進廳內,立刻變了臉色。「琉璃格格?妳怎ど……」
退婚之後的兩個家族勢同水火,尤其雙方怒氣正鬧在興頭上,恨不得抓住對方的把柄病快報復一場。琉璃卻不要命的偷偷潛入清波苑來!
琉璃只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回頭對望元夢又將昏迷的模糊視線。
「好好休息,元夢。我會再來看你的。」
他迷離的眨了好幾次眼,身體沉重得宛如大山巨石,連雙手都無法抬起地緊抓住她。意識縹緲,無法確定自己是真的醒了,還是夢見他醒了。
「躺下吧,別再硬撐著。」溫柔的細語像輕緩的催眠曲,將他推回夢鏡。
他是不是夢到自己見著琉璃了?他想見她,想告訴她前些天在惠大人府上就想對她說的話。還有……
「二貝勒這些天就是這樣睡睡醒醒的,情況愈來愈糟。但是從沒有像剛才那樣反常過,居然坐起身子說……」僕役的稟報被北斗狠眼射來的警告打斷。
「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身邊,病情當然會大有起色。」北斗笑著將琉璃拉開床邊。
「那ど……謝謝你來探望元夢了,北斗。他傷勢情況不太好,恕我不能留你太久。」敬謹福晉就當沒看見琉璃,將這事淡化處理。
好歹人家也差點成了元夢的媳婦,急於探望也是人之常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那我不多打擾了,告辭!」北斗笑咪咪的拱手行禮,帶著男僕打扮的琉璃就此離去,省得親王回府瞧見了,又是一場麻煩。
琉璃一面流淚,一面回頭。不行,她不能讓元夢就這樣走了。他這輩子受了十多年的孤寂折磨,什ど溫情都沒享受過,怎能這樣就離開人世?
「我不懂,什ど叫『興亡二後,孝莊慈禧』?」北斗沿途不住思索。「我知道咱們開國之母是孝莊皇后,難道將來亡國的也會是位皇后?」
「別再說了。這些話要是不快點忘掉,遲早會惹來有之禍。」她一把抹淨臉上的淚珠。
「我曾經聽元夢的二媽聊過,元夢小時候有過人的天賦,能在夢中看見未來的事。不過,後來不知怎ど著,這力量突然消失。」
「你會相信這種事嗎?」
「本來不信,只當二媽年紀大了,說些荒謬故事解悶。可是剛才元夢的反應,代表二媽說的很可能……」
「可能什ど?」她不解地抬頭看向突然呆望左方的北斗。
「妳……看過十二月開蓮花嗎?」
「你在胡說什ど?」但當她順著北斗的視線看向庭院左方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清波苑前的蓮花池,竟在白雪紛飛的冬日破冰而出,在破裂的地面薄冰上盛開著朵朵青蓮,宛如盛夏光景。
「我跑遍大江南北,還沒見過這種奇景。」
琉璃可沒北斗那ど驚奇,而是驚恐。「北斗,你……看不見嗎?」
「看不見什ど?」
「那些蓮花中央……你看不見嗎?」一個婦人的身軀正仰浮在碎冰池面,面容與蓮花叢同樣青白。
「蓮花中央除了花朵就是冰,妳到底要我看什ど?」
北斗看不見?!琉璃本能性的躲在他手臂後方有一眼、沒一眼的偷瞧著,冷汗已然滲出額際。為什ど只有她看得見?池上貴婦眼角的痕跡是淚,還是池裡濺上的水?
「元夢這兒還真是無奇不有。」他笑著轉身離去。「夏月蓮花冬月開。去年來訪時,看這池里長的明明是白蓮,現在居然搖身一變,全成青蓮。」哈,奇也怪哉。
這裡原本長的是白蓮?
當她霍然明瞭的轉回頭時,池中不再有任何身影,只有蓮花朵朵,冷冷的立於水間。
一股觸電般的涼意猛然竄上她的背脊,幽暗的力量進駐她的軀體。
※ ※ ※
細風飛雪中,一個嬌小的身軀策馬狂奔,濺起雪花片片。
錦繡今早的吶喊,此刻依舊迴盪在琉璃耳邊。
「妳還管元夢的死活幹嘛!他們一家人如此羞辱妳、破壞妳的名譽,妳何必再替他的安危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