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她損人的話不比他差,但盼兒無心表現,只敷衍過去。
她知道他為了他爺爺的遺產而接受婚事安排,他們除了略略可交換的商業意見之外從不投契,也並不相愛,可是為什麼他始終沒有絲毫猶豫,甚至迄今仍一臉輕鬆?
隱隱察覺不妥,但她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上官耀司嘴角維持著笑弧看她,也看落地玻璃窗外最廣闊的夜景。盼兒有什麼好擺個小媳婦的委屈神情對著他的?她只需按著別人安排好的路走,不就是了嗎!
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她搞不清楚變得奇怪的,到底是不是只有她一個。
撇除今天整日忐忑不安地等待和他約會不提,就算現在來到他夜店的私人套房裡,她在他面前還是反常的。
喬曉翔這次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些,在瞧見他的剎那,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想他。
她起身緊緊摟住他,從來沒有這種渴望依賴他的軟弱。被太多事情煩擾,以致貪戀他能帶給的安心感覺……鍾盼兒自他懷裡抬頭,發現喬曉翔臉上神色略倦,正想開口詢問,他外套的口袋震動起來。
他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親親她的發頂,跟著別過臉去接手機,說話不多,大概是應諾對方的話,就收了線。
「是誰?」她不經意地問,直覺告訴她他晚上的忙碌和這有關.
他一如以往地關機。「沒什麼,只是同事交託一些事。」
喬曉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她身上,摟著她的肩回到廳後睡房,沒有把後續說出。日本九州稍早前發生地震,那邊的酒窖有些存貨損害,剛才保險公司的評估師報價損失逾億。
但他用不著把這些告訴她-在他身邊,她只需要快樂。
坐在床上,他雙掌仍環著她腰部,讓她放鬆地倚靠著他。從不是個聒噪的女人,但在他懷裡,她習慣把最近的一切跟他分享,公司的事、奧利的失標,還有……不久後的婚事。
在兩人初交往不久,翔已知她接受聯姻,但當要告訴他正式的婚禮日子時……她遲疑著不知要怎樣開口。
鍾盼兒盯緊著他的臉容。在知悉她的婚期後,他平靜的表情並沒有產生多大的變化;他眼裡的黯然掠過得太快,她沒看見。
他沉默半晌,定種鎖著雙臂間的她,淡淡輕問:「那你要我出席嗎?」要,他便去。
「不要了。」她搖首,她會無法在那時面對他。
「好。」喬曉翔埋首在她發問答允,不作二話。他唇在上面游移……話題結束了嗎?她落寞地閉唇,看不見翔的表情,僅感覺到自己心裡那掩不住的空洞失落。
是的,她不應猜想著他的反應,他只會一味應允她,不改對人淡漠的性子……約定限期的完結對他沒有影響,反而是她,糾心地放不開。
究竟她在期待什麼?又在恐懼些……什麼?
強迫自己冷下心腸忽視懷中女子的胡思亂想,他薄唇從發問漫至她唇畔,輕咬那下唇提醒她的失神:「你唇好幹,要不要我幫你調杯酒?」
「你還想工作嗎?」她勉強回神,沒好氣應道。他噙著淺笑點頭,從容地離開床邊,赤裸著大腳走到酒吧區,那裡的酒櫃裡有幾瓶可供選擇的酒。
她靠在床上看他,喬曉翔低下頭無言調理;他必須做些熟稔的事,方能保持自己不致在她面前失控。
錯亂的思緒千回萬轉,撕裂、坍塌,猶如找不出迷宮的出口處……在抬頭一瞬,他強迫自己恢復冷靜面容,單單拎起一杯琥珀色的龍舌蘭回來。
「我不太喜歡橄欖的味道。」她瞇眼,望著裡面浸染的小巧果實。
「就一口好嗎?」喬曉翔出聲要求,沒理會她地舉杯喝進酒,然後執起她的下巴悉數渡入紅唇裡。
他把酒杯隨意放在櫃上,兩手擁住她的肩膀,那一口的感覺好漫長,就算吞下甘液,酒精味兒在他們口中徐徐沿著神經末梢灼燙而上,融化了她的唇腔,想張嘴吐出酣紅的悶熱,但連最淺的呼吸都是纏綿。
……
房裡瀰漫著驅散不去的熱暈和麝香味道,她不太敢回望那溫柔的深視,但仍是爬了起來,從後摟住坐在床畔的男人。
「怎麼了?」他有些受寵若驚,半晌,才將她勾回懷裡。今天這麼黏人的?「你覺得累嗎?」
「有點……」盼兒軟軟地坐在他腿上,下巴抵住他堅硬的眉頭,有些內疚地望向那同樣泌出薄汗的背部,上面縱橫留下鮮紅的抓痕,每一劃,都是情動的證據……
她不語,以指撫過,抬眼望向翔深邃的側臉,一陣暖烘在心窩泛起……紅唇微張,覆上他因沉思而緊閉的唇瓣,由淺至深地撩撥。
而他,徹徹底底地呆住。
無措的眼神、僵硬的手,連她都感受到了。盼兒不解地張著眼,他臉龐至頸際皆蔓延起燙熱的紅……她驀然察覺,不禁失笑。「翔,你在害羞?」
那剛剛和她做盡一切壞事的人,是誰?
第5章(2)
「你……很少這樣吻我。」他不甚自在地解釋,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從來沒有過。
「是嗎?」盼兒聞言皺眉,卻相對更加頑皮地舔吮過他的唇舌,像是要補償他一樣…一直到她的討好落在喉結後,才幽幽敵唇抱怨:「你知道嘛翔,每次我想吻你的時候,你都已經在吻我了……」
「是這樣啊。」彷彿高懸心中的大石落下,喬曉翔釋然微笑。盼兒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他,他卻把她按回懷內,擁著她靜靜享受殘餘的溫存。
他一直所求的,不過如此。
這晚她一如以往在他公寓過夜,忘了是第幾次……就連他們的第一次,都是在這張床上發生的。
當那個下星期來臨時,她並沒有出現。
他嘗試著不去在乎那個小小的約定。她是如此一個商界女強人,怎麼可能會記得和一個平凡酒保的敷衍話語?更何況他潑了她一身酒漬……但當他那天拆去繃帶、長駐在酒區至半夜時,確實是失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