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局面,說是反目成仇未免太過嚴重,說是鬧彆扭還差不多。只是這場彆扭鬧起來真是累人,同處一室沒話可說,同桌共膳相互避目,同寢一床上也……
「啊!」一個不小心,「雲槐夏」的腳輕輕撞到「她」。
「嘖……」微感慍惱,「安瑛姿」曲肘稍稍推了「他」一把。
「唔……」
「雲槐夏」下意識的往床邊退讓,讓出更大的床位給對方。
夠了!這幾天下來,「安瑛姿」受夠這種隔閡感了,決定要在此時此刻得出一個答案。
半瞇著眼,「她」很神奇的躺著扭啊蹭的,執意往「雲槐夏」的方向靠近。
包神奇的是,「雲槐夏」明明閉著雙眼,下意識卻明白「安瑛姿」的動靜,「她」逼近,「他」便後退,直到險些翻下床為止。
這下「雲槐夏」不得不「清醒」了,「夠了,你別鬧了。」
「誰在跟你鬧?」
「安瑛姿」索性將嬌軀貼上「雲槐夏」的胸膛,隔著彼此的衣衫,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體熱,呼出的氣息在彼此之間流轉,雙眼凝視彼此的臉龐,雙耳則聽見彼此任何細微的聲響,「他」吞嚥口水的咕嚕聲,或是「她」鼓動得愈發急促的卜通心跳聲。
「雲槐夏」受不了這種靜謐卻又蠢蠢欲動的氣氛,「你究竟想怎麼樣?」
「是你究竟想怎麼樣吧!」
第7章(2)
「安瑛姿」回答,「是你不願正面響應我對你傾訴的情衷,接受與否,你都欠我一句回答,而不是沉默以對,或迴避我,這是在侮辱我。」
「雲槐夏」的表情狠狠一震,「我從來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覺得現下不是談感情的好時機……」
「那麼,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呢?待我們各自換魂回彼此的身軀後?但是我為什麼會有種直覺,屆時你肯定會離我離得遠遠的,根本不想見我,更別說談及感情事?」
「安瑛姿」咄咄逼人的追問。
「我……我才不會……」
「是嗎?那就置者我,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我……」
「雲槐夏」硬著頭皮抬起臉龐,看著「安瑛姿」認真嚴肅到近乎緊繃的嬌靨,心中有某道守得最深也最嚴的防戍倏地瓦解了,瓦解得那麼突然,讓「他」猝不及防的在「她」的面前展露出心口方寸間的柔軟脆弱。
「是,我喜愛你,已經喜愛許久,也喜愛得好深……只是我怎麼能喜愛你呢?
你是金夏商號的主子,我生意上的對頭冤家——這點暫且不論,你看待我的眼光也不曾將我視為女子,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競爭宿敵,這教我有多難受啊!所以長年以來我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你既然討厭我,那我也不會喜歡你……你為什麼不讓我保持這個想法就好了?為什麼偏偏要來攪亂我的心?為什麼……」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泫然欲泣。
「傻子!」
「安瑛姿」被「他」的一番話狠狠的震懾住,情潮激動,用力擁抱住眼前的人,纖細雙手環住男人結實的肩背,手心則不斷摩挲男人的體膚。
「傻子!你這個愛得這麼痛苦忍心的傻子,教我怎麼能不愛你?天啊!
我後知後覺,沒能及早察覺到對你的情意,只道自己對你翻騰的感情是羞、是怒、是不服氣,沒更進一步去思量其實是對你動心動情,但現下發現不算太晚,我們仍是有機會在一起的。」
「我們……仍然有機會嗎?」
「雲槐夏」揚起眼睫,丹鳳眼一片濕氣,這個俊美昂藏的男人竟透出一抹楚楚可憐之色。
至少在「安瑛姿」的眼中是夠楚楚可憐的了。這無關乎男女性別,「她」看見的是個為情糾結、為愛兩難的受苦靈魂,而且是為了自己而受苦的,教「她」又怎麼能不興起愛憐之心呢?
「我們當然有機會。」用手肘撐起身子,「她」以居高臨下之姿,俯視「他」高仰的臉龐。「我們既然是兩情相悅,又已經明白彼此的心意,還有什麼能阻止我們?」
「他」仍是參不透,「可是現下我們男女身份顛倒……」
「這不是重點。」
「她」打斷「他」的話。
「重點是,我不在乎以女兒身之姿被你擁抱,只要擁抱我的那個人是你就行了。」
這是一記當頭棒喝!
「雲槐夏」醒悟了。是啊!情動極致,哪管得著心上人是男是女,根本沒差!
「他」還是想與對方相濡以沫,交頸纏綿,只要那人是「安瑛姿」,是原先的槐夏公子,是雲槐夏就可以了。
四目相交,十指緊握,女子如瀑的鬈發款款拂上男性胸膛,又如情絲,柔柔繫住彼此的真心,情牽慾望中燒,當「安瑛姿」覆上「雲槐夏」的雙唇時,一吻而燎原,二吻而情根深種,三吻則許下終身……
「公子,您的心情真好。」再三端詳,朱明說出這句評語。
「沒錯。」相當爽快的承認,「安瑛姿」朝朱明挑起眉頭,「本公子好不容易和瑛姿兩情相悅、互訴情衷了,心情怎麼能不好?」
瑛姿?朱明佩服了。當男人能如此親密的直呼姑娘的名字時,也就意味著兩人的感情事已至水到渠成的地步了。
想來他家槐夏公子的辦事能力還真強啊!不久前,這對男女還是地道的冤家對頭,兩兩不相讓,現下卻已經兩情相悅?那再過不久豈不是就要成親,擺喜宴請大家喝喜酒了?不!朱明心思鬼祟的看向「安瑛姿」的小腹。喝喜酒或許還嫌慢,也許能直接喝上一杯滿月酒了?
不是沒察覺到朱明的眼神,不過心情大好的「安瑛姿」決意忽略,僅就自己在意的事追問,「可有古老夫婦確切的下落了?」
在小木屋裡守株待兔的策略是很好,但若能同時追查到目標的下落,雙管齊下不是更好?「她」可不是坐以待斃的角色。
「是,已經有線索追出城外南方,有風聲說他們搭上小船,意欲接駁至最近的江港。」朱明解釋,「但又有人聲稱在城西的驛站瞧見他們的蹤影,意欲出關往西域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