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得了,病一好就翻臉不認人了!」他咬牙裂嘴地捂著屁股。
見他是真疼,她馬上就後悔自己的力道太大,咬著紅唇擔心地問:「你……不要緊吧?」
那半羞半怒又放心不下的俏模樣,讓黑眸中閃動著愉快的火花,人卻固執地坐在地上裝可憐,「我屁股好疼,快來幫我揉揉!」
揉……屁股?虧他想得出!阮真真面紅耳赤地瞪著他,牛牽到京城還是頭牛,壞人就算死了還是個壞人,這是真理呀!
「是真得好疼啊!」他朝床邊一趴,開始抱怨:「你力氣那麼大,人家又不會武功……」
「哼!」她惱了,扭過臉瞧也懶得瞧他。
「真真……」他低聲喚她,語氣裡少有的鄭重讓她詫異地回頭。
「你想不想像不三不四他們那樣出去?」
她搖頭,能從陰森恐怖的侯府走出來,能在這裡活下去,她覺得這一生已經夠本了。
「那你喜歡這裡嗎?」
「當然。」
「真的?」他大喜過望,「那你也喜歡這裡的人嗎?你不覺得他們都很怪嗎?」
她毫不遲疑地回答,「我以前是覺得老闆娘他們不怎麼厚道,後來發現最滑頭的是你,真想不通你為人這麼壞,他們幹嘛還找你借錢?」
「這你就有所不知,鎮上能稱得上是土財主級別的只有倆,一是你家公子我,另外就是鳴風繡莊的鳳棲梧大叔了。」元媵趕忙向她介紹。
大叔?她猛翻白眼,人家鳳大爺不過三十出頭,尚未娶妻,他也好意思管人家叫大叔?
「那位風大叔可比我狠多了,小氣得要死,一毛不拔,就算你要飯要到他面前表演上吊,他連眼都不眨一下。」元媵講得活靈活現。
「你又騙我,酒窩妹跟我說鳳大爺待下人寬厚,人品又好,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哪像你,鎮上的人都說你任性刁鑽,還唯利是圖。」她壓根不信他的話。
「胡說!本公子的形象有這麼差嗎?你可千萬別聽人家亂講!」這一氣非同小可。
「鎮南的田婆婆,說你這麼大的人了,心情好就逗她家的貓玩,心情差就追得那隻貓只敢在樹上待著,憑她怎麼喊都死活不下來……」凡事憑心情,就是任性的表現。
這個……好像確有此事。
「福字米店的薛大叔,說明明是一塊水田里收來的稻子,打出來的糧,放在同一隻米袋裡,你偏說上半袋的口感好,下半袋的就差強人意……」這種刁鑽行徑,只有兩個字足以形容,就是「找碴」!
咦,這個她怎麼也知道?
「盤古酒坊的盈師父,說你有一回看中了她的釀酒配方,死纏爛打著要人家把配方賣給你,人家不肯,你就趁機抬高原材料的價格,弄得材料比成酒還貴……」這傢伙不枉家裡是開當鋪的,簡直是奸商大奸商大大的奸商啊!
元媵難得地傻眼,這丫頭幾時跟鎮上的人熟成這樣了?連那素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釀酒師父都肯開口跟她聊上兩句了?
「沒話講了吧?」證據確鑿,還想騙她?門兒都沒有!
「真真……」不料,他猛然從地上朝著阮真真飛撲過去,趴在她的腿上喜極而泣。
「又幹嘛?」她翻了個白眼,好氣又好笑。
「真真太關心我了,到處打聽我的消息,一點點蛛絲馬跡也不放過……我真是太感動了。」他邊說邊在她腿上蹭,演戲之餘還不忘吃幾口嫩豆腐。
「討厭!」她又想踹他,偏在行動前遲疑一下,抬起手來,看著那顆正悶頭裝哭的黑色頭顱,偏又打不下手,愣了半響,還是放過他,任他一個人裝瘋賣傻唱獨角戲。
「真真以後別跟那些心跟壞得很的人來往了,有事就來問我,咱們倆的關係可比那些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要熟得多了,是不?」這世道,人心叵測啊!
「有事就問你?」她挑起秀眉。
「當然……答不答就在我了。」他假笑數聲,苛扣斤兩。
「那好,鎮上怎麼沒有鎮長呢?」她懶得計較他的滑頭。
廟有住持,家有家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烏龍鎮,居然沒有一鎮之長,豈不奇怪?
「前任鎮長好些年前就出家當和尚去了,本想選出新的來上任,可是大家誰也不服氣誰,最後只好成立了個鎮委會管理鎮子,平日芝麻大小的事都由曲帳房出來調解紛爭。」
「原來如此,難怪鎮上的人都服他,他處事很公道。」她曾親眼目睹過曲帳房處理一樁糾紛,雖然情況比較複雜,但他處理起來得心應手,讓兩方都很服氣。
「沒搞錯吧,他處事公道?」元媵怪叫:「全鎮心腸最黑的傢伙就是他了!」
「少來了,人家有你心黑嗎?」她冷哼一聲。
「你怎麼總是胳膊拐往外拐,幫外人講話?」他總算從她腿上抬起頭了,不滿地瞟著她:「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他有你家公子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嗎?」
咚!一記爆棗不偏不倚地砸上他的頭,疼得元媵眼淚都飆出來了。
「很疼耶!」這回是真疼。
「誰叫你亂講話!」他的猜疑莫名地讓她急紅了眼,眸中閃著淚意。
「哎呀,別哭別哭……都是我不好,不分輕重亂講話,真真,千萬別哭……」見她掉淚,元媵手忙腳亂地爬上床,不顧她的掙扎將她一把抱在懷中。
他自嘲般地自說自話:「我一定是吃醋了才說起渾話來,真真是我的典當品嘛,又不給贖的,就算你跟人家兩情相悅要私奔我也不會讓的,還吃什麼乾醋著什麼急?」
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會猜中她的想法?還是她腦子秀逗了,連他說這種話她都會覺得開心?就像聽他保證不會丟下她,不會不要她。
粉拳捶了他兩下,阮真真將流淚的臉埋在他的肩頭。
這個傢伙很可惡、很離譜、很滑頭,可是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喜歡好喜歡他!
這不能怪她,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看樣子也有點喜歡她,於是她就這麼一股腦兒地陷了進去,再也抽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