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雅?」他好笑地起身。
「如果是你等待我一夜,你會有什麼感覺?如果是你喪失記憶,你會甘心任人耍著玩嗎?你沒有心、沒有感情,可我有。你這樣隨隨便便地傷人,自己毫不覺得痛,有沒有想過我會痛?你只會一再笑著戳我的傷口,拿我的痛楚當好戲看。」
「冰雅。」
「為了你,我連失去的記憶都不要了。因為每次我問,你都不回答。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順著你的意思不去知道,讓自己當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遊魂,自己去承受那種腳不著地的恐懼。我想辦法去瞭解你、協助你,而你卻只拿我當個閨房玩物看待。」
「我是真心待你的。」他疼惜地笑著扣住她的雙肩。
「你只是真心喜歡拿我來洩慾。」瞪大的雙眸不斷顫出淚水,她卻強迫自己壓抑情緒,不准再發出之前瘋婆似的鬼吼鬼叫。
「你不是早就知這我是個多麼差勁的男人嗎?」他溫柔撫慰。
「而且你也毫不吝於利用我的這份瞭解。」她等了一夜,等到心冷。「你或許覺得這樣愚弄我很有趣,但我拒絕繼續任人愚弄下去。」
「我不是存心愚弄你。」
「那是因為你還沒看透自己的本性。」可悲的男人,她冷笑。「就照你之前曾脫口而出的那項命令去做吧,我馬上搬到東跨院去,不再待在你這院落裡。至於你想利用我去對付仇敵的事,你決定好了行事方向,再通知我去執行。」
他逼視強撐堅決的柔弱涼顏,沉寂良久。「我想你在路上碰到的那對年輕夫婦,應該是你的五哥和五嫂。」
「我根本不在乎他們是誰。」她回瞪著,不曾移開這目光的對決。
「那你在乎的是什麼?告訴我。」
絕不。她不會被這廉價的溫柔打動,不會被這虛偽的深情凝眸左右。
百禎也不逼她,他只是等,不斷以指背撫慰著她的臉蛋。一室靜謐,只聞他充滿男人味的低沉喘息。
「你連最疼你、護你的哥哥和嫂嫂都不記得了,可你記得我,而且丟下他們回到我身邊來了。」他毫不掩飾溫柔凝視下的滿意與自負。
「我只是回來問清事實,問完照走!」
「不,你不是。」慵懶的笑容悠悠蕩漾。「你回來是因為你想躲入我懷裡。」
「我說過我不想——」
「這裡是你唯一覺得安全、唯一可以依靠、可以擺脫恐懼的地方,所以你回來,所以你徹夜等待、所以你現在會這麼生氣,嗯?」
「幹什麼?我不要你再碰我!」她奮力扭打著他席捲而來的雙臂,將她捆死在硬緊有力的胸膛裡。
「冰雅。」他緊抱著柔軟的細小掙扎,貼在她耳畔吸取著淡雅的罄香。
「放開我!」別以為她會再被這些打動!
「你是愛我的,不然你不會在那麼恐慌的情形下拚命趕回來。」
「你胡說!」
「那你為什麼哭?」
「我沒有哭!」
「為什麼顫抖?」
「因為我在生氣!」
「為什麼緊緊揪住我的衣襟,怕我突然消失?」
「我這是準備狠狠把你摔出去!」
「為什麼這麼恨我?」
她無語,努力保持堅決的怒氣,嚴厲阻止自己洩漏情緒。
「你恨我,是因為你愛我。」
冰雅不小心逸出一聲痛泣,猝然埋入他懷裡緊咬下唇,仍掩不掉令她羞愧的抽息。
「冰雅。」他慨然地一再輕喚,不斷以臉龐癡醉地摩蹭著她的粉頰。「沒事了,我在這裡,別怕。」
她頓時全然崩潰,癱伏在他懷中放聲哭泣。她等了一夜,惶恐了那麼漫長的時刻,期待的就是這一句。這句承諾太過輕忽、太過優閒、太不可靠,這些她都知道,但為何自己還會如此無能地敗在這殘酷的溫柔裡?
她不知道。
這一回,百禎沒有乘勢與她熾烈糾纏、激狂地翻雲覆雨,只是在炕上這麼靜靜地緊擁著她,拍撫著,輕柔地搖擺著。彷彿正呵護著一個嬰孩。她時而啜位,時而恍惚睡去,時而迷茫轉醒,發覺自己總是細密而完全地被他摟在懷裡。
好任性的笨蛋冰雅!她苦澀一笑。
她最看不起把一切都繫在男人身上的蠢女人,活像個奴才。生死由他、喜怒由他、取捨由他。一離了男人,就如廢物一個。她怎會淪入這種連自己都瞧不起的處境?
「放開我吧,百禎。」沙啞的嗓子細細吐息。
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微微抽緊手臂,將她更加貼入懷裡。
「不用勉強你自己。」他有這份心意,她已經滿足了。「我想……我大概是被市街上碰到的那些怪人嚇壞了,才會亂鬧份緒。」
深沉的夜裡,沒有任何燭焰燈火,只有屋外月光映在雪地上的幽亮,藍藍冷冷地透過軒窗。整個世界沒有一點聲息,只有她臉龐貼著的胸膛,透過層層衣衫傳來沉穩有力的聲響。
她閉上雙眼,讓自己再沉淪些許,因為她就將清醒。沒有百禎,她還是得活下去。
至少,她也該開始學習凡事靠自己。
「我該走了。」可是她仍枕在他懷中。「你若想好攻擊敵手的計謀,派人到東跨院通知我就成——」她忽然痛苦地皺眉輕吟,幾乎被腰上蠻橫的鐵臂截斷身軀。
「我明早就派人著手提親事宜,中間拉拉雜雜的程序了結後,我再放你回家去,等我迎娶。」
百禎此話,不只冰雅惜愕,連他自己也暗地一驚,遑論數日後得知此事的其他人。
「你發什麼神經?娶她?」
「鴛鴦,冷靜點吧。」一名男子不耐煩地蹙起濃眉。
『你為什麼要娶冰雅?「鴛鴦差點氣爆腦門。
「反正這事已成定局了。」百禎懶懶接過這府邸主人遞來的信箋拆閱。
「你說你只是想玩玩,我才幫你一起哄騙冰雅。為什麼突然假戲真做,對她認真起來了?」
「我還是在玩埃」只是事情愈玩愈大罷了。「啊,那個混帳老頭,我就知道他巴不得自己跳上『白虎』寶座。」他無聊地瀏覽信件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