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百禎之間的激情糾葛除外。
一切的情勢都對她不利,過多的巧合、過多的嫌疑,單純的事件儼然演變成一場曖昧亂局。她的要求師父延期提親、百禎的當街擄人、乘隙下聘、阿瑪的同意、『四靈』的秘密會見……整個局面看來像是她打算背叛『四府』、倒向『四靈』。
連她都找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還能奢求大家相信她嗎?
「我相信你。」
她幾乎是絕望地來向元卿傾訴,卻得到如此輕柔而有力的回應。
為什麼?為什麼相信立場薄弱的她?
元卿悠然閉目閒坐。在她面前,他不必勉強自己瞪大眼珠故作視力正常。
「你可以捏造說辭,隱匿部分實情,巧妙地欺瞞所有人,但是你瞞不了我。」
冰雅打了個冷顫,悄悄嚥下喉頭的不適。「我沒有……瞞你什麼……」「你說的是實話或謊活,我一聽就明白。」
她淒然凝望元卿閉合的雙眼。
表哥何止一聽就明白,視力受損之前.他甚至不需她開口,就能看穿她在想什麼。
「我可以無條件相信你,但你的天魁師父恐怕很難如此。」
她並不在乎天魁對她的誤解.但身為徒兒,這樣傷害師父多年來的疼愛,她無法不內疚。「師父那裡……我會親自去向他解釋。」
元卿寂然深思,忽而淺笑。「平常要你開口說話就已經很難,這回你的主動出面解釋,我看你還沒吐出一個字,天魁老早感動得忘了計較一切。」
「師父不是那種人。」他正直剛毅到天塌了臉皮都不會動一下。
「你對男人的瞭解不夠深。」
是嗎?冰雅不悅地轉眼一瞟。
「你或許不這麼認為,但你對男人的看法,也不過是由女人的角度去想,太虛幻,也太過女性化。」
「可是你和師父都說我觀察力細膩過人。」
「觀察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好比你緊盯『白虎』這麼長一段時回了,仍無法明白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冰雅大愕,糗紅了臉蛋不敢出聲。
「我早知道你對『白虎』特別感興趣.只是沒料到『白虎』的真實身份就是百禎貝勒。」他支搭著十指靠入椅背。「你若早跟我坦白這項秘密,提親這場亂局就不會發生了。」
她面容霍然一亮。「你會阻止師父向我提親?」
「不,我會早一步讓百禎對你沒興趣。」
她倏地沉下小臉,載滿失望與困窘。
「你到現在都還不肯跟我招認實情。」哎。
「為什麼——」
「嗯?
冰雅在他那副從容等待獵物上門的聞適中由激切轉為退縮。「我……不懂……」
「不懂他,還是不懂我?」
冰雅燒透了紅臉,抿緊羞愧的雙唇,慶幸表哥不曾睜眼。
元卿深深吐息,認命似的。「其實你不用費太多心思去瞭解百禎,只要花點時間多瞭解自己,就會明白你為何會被他吸引。」
「我沒有被他吸引!」她急嚷。
「對不起,我更正。你只是對他有超越任務範圍的過度關注,可以嗎?」
他的溫柔順從反倒令冰雅更形尷尬。
「我不可能……根本不會被百禎那種人吸引……」這問題她已想了千百遍,仍是一團混亂。「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他那麼輕涪隨性、悠哉游哉,做什麼事都好像輕而易舉,不費力氣,我向來最討厭這種人!」
「也正因為你凡事太認真、太細心、太努力、太拘謹,才會被一個與你完全相反的男人強烈吸引。」
「我……我們……不是完全相反的,我們也有些共通點。」
「那只會更加增添你對他的興趣。你理智上排斥他,因為他擁有你嚮往的自由與隨性,他的事事輕而易舉、他的拿得起放得下、他談笑用兵的卓越天分。你內心深處渴望成為這種人,可惜你不是,所以他是你永恆的夢想。」
「為什麼……」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表哥何以如此輕巧地就一語道破?「你又沒接觸過『白虎』,為什麼對他的事那麼……那麼……」她不甘心得語無倫次起來。
「我是沒接觸過他,但我接觸過你。」
「我和百禎又沒有什麼關係!」
「你失憶時也和他完全沒有任何關係?——」強烈的難堪令她咬緊下唇,一時無力反駁。「你……為什麼會知道那些私密的事?又是誰告訴你百禎就是『白虎』的?」
「你想,會這麼扯你後腿的人向來是誰?」
她呆愕好一會。「三姐?」
「是啊,正是鴛鴦。」
「她告訴你『白虎』的真實身份就是百禎?」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難不成她威脅過你不准跟我說?」她一聲也不敢吭,元卿便瞭然於心地輕聲笑起。「連我都很意外,鴛鴦竟然私下早和『四靈』的人馬攪和在一塊兒。要不是這回你惹上她看中的男人,一狀告到我送兒來,我到現在都還會被蒙在鼓裡。」
「表哥,為什麼你要敵視『四靈』,把雙方的關係搞得這麼僵?」
「我不曾敵視過他們,倒是在查緝任務上常被他們擋道,反而被他們視為麻煩人物。」
「我聽到的卻不是這樣。」
「那當然,而且我也沒奢望你會棄百禎而聽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有時閒適悠然的表哥比平常的他更凌厲逼人。「我只是……
想搞清彼此的立場.到底『四靈』和『四府』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怎麼,懷疑起我是否居心不良了?」他彎起俊美雙眸。
她艱困地一咽喉頭。「你是嗎?『四府』有沒有藉著權勢與查緝之便圖利自己?」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圖利自己的,就是我堅守的賞善罰惡原則。我明白人性中難免會有小好小惡,我自己也不例外,但公義的大原則卻不能變動,也不能妥協。因為原則性的問題,不能談條件。」
這的確是她所熟悉的表哥。「但……」
「不明白我原則的人,只會就行為去判斷,下膚淺的結論,隨便定我的善惡。不懂我的人可以扭曲我、污蔑我、信口開河,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