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虎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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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三、四名打手應大漢的怒喝,霍地殺向冰雅他們。

  「快走!別在這兒礙我手腳好不好?」跑堂倌一面力戰群雄,一面咆哮。

  「你要我走到哪去?」冰雅又急又惱。

  「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情跟我開玩——喔!『跑堂倌赫然被人擊中後腦,跪倒在地。

  「喂!你——」一隻快手倏地抽走她臉上蒙的毛巾,嘖嘖浪笑。

  「哪兒來的上等貨?難怪大哥會獸性大發。」打手們轉而圍住冰雅。

  她蹲扶在半昏眩的跑堂倌身旁,慍怒地冷睇周圍人渣。

  「你們憑什麼這麼做?」

  「憑你們沒經許可,就打老子後門經過。」大漢暗暗挑眉。呵,這小妮子居然沒被嚇得鬼哭神號。

  「有話大可好好說,為什麼要動手傷人?」

  「老子沒空跟你囉唆,有話到床上再說。」大漢一勾手指,示意打手們押人上樓。

  「把她帶進去。」

  「你就沒膽自己過來帶我進去嗎?」這句淡漠的嘲諷挑起了大漢的興致。

  「你這娘兒們。」他將之視同勾引般地上前伸手,冰雅正想狠狠吐他一臉口水,卻被一陣寒光掃斷。

  大漢驚天動地的狂叫嚇到整條後街房舍裡的人,冰雅更是震愕,瞠眼呆瞪大漢突然被菜刀削飛到雪地上的四根手指,無法反應。

  「還不快走!」跑堂倌抓起冰雅就溜,連菜刀上的血跡都懶得清理,任其飛濺至她身上。混亂的叫鬧聲被遠遠拋在她身後,過度的驚嚇卻殘存她腦中。

  「你……為什麼……」直到她被帶人某間茶樓的二樓廂房半晌,仍神魂未定。

  「我不從後門把你帶進來,難不成要由大門帶你送來艷光四射地招蜂引蝶?」跑堂倌設好氣地扯過毛巾擦拭刀身。

  冰雅不自覺地蹙眉輕撫受傷的額角。「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動刀砍人?對方雖然很惡劣,但有必要狠到這種地步嗎?」

  「你是吃錯什麼藥了?」他毫不隱藏自己的厭煩。

  「因為我忘記……」

  連忙將她拉回廂房內。她實在太顯眼,這樣下去會暴露他們的行蹤。「你快進來!」

  冰雅卻趁他忙亂之際掙脫箝制,憤然衝下樓去。

  「你去哪裡?!」他慌張大叫。「快回來!」

  她不要回去任人辱罵、任人踐踏尊嚴。她也不准自己難過、不准有受傷的感黨。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陌生人,每一個人都不可信任,每一個地方都危險,每一個處境都不友善。沒有人是可靠的,連她自己都不可靠!

  「哩?哪兒來的小姑娘呀?」

  「坐下來陪爺們喝杯茶吧。」

  她厭惡地躲開樓下大廳裡喧囂的無聊客人,可是人聲鼎沸的擁擠茶樓裡,她閃了這桌的糾纏;就同時傾近了另一桌的調戲。

  「長得細皮做肉的,挺標緻的嘛。」

  「哪家的人哪?怎麼會跑來這裡做生意呢?」

  放手!不要碰她,不要隨便摸她的臉!

  「瞧瞧,野貓似的性子。就算悶不吭聲,也照樣辣得嗆人。」

  「我嘗嘗看。」一隻毛手嬉笑伸來,立刻被她羞憤打開。

  「哎喲,還真是辣勁兒十足,合老子胃口哩!」

  店裡低俗的客人們揚著曖昧的笑鬧聲,伴隨廉價的茶水味、熱爐的氤氳,烘得她頭暈目眩,整座茶樓開始在她腳下旋轉。

  讓開,她要出去透透氣,不然她快窒息了……「就是她!就是那丫頭!」茶樓大門霎時衝來一大票人影。

  她還搞不情狀況,就被人粗暴地架住雙臂往外拖。他們是誰?他們要幹什麼?

  「你們確定是這女孩嗎?」一名架住她的捕快問道。

  「沒錯,就是她!另一個人成是這裡的店小二。他們聯手砍了我們大哥四指,搶走了五百多兩銀子,我們都可以作證!」

  「真是。」另一名捕快輕嗤。「長得一副嬌貴樣,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搶!」

  沒有,她沒有砍人,也沒有行搶。

  「拖回衙門去!」

  她跨腳的力氣來不及凝聚,被拖出門時雙足重重打上門檻,痛不堪言,非但沒人道歉,反而冷嘲她活該。為什麼她要遭受這一切?為什麼?

  眼前的景象卷為一回巨大漩渦,人聲、馬聲、車聲,狂亂地充塞到她耳裡,企圖爆破她的腦門。救命……她的頭好痛,好痛好痛!額角的傷口似乎猛然伸展開來,將她整個頭顱破為兩半。

  「走開走開,別淨擠在這兒看熱鬧!」

  「大捕頭,人家臉色都發青了,等你拖到衙門,她都成死人啦。」旁人閒閒笑道。

  「少在這時候裝病裝死,老子不吃你這套。走!」

  誰……誰來救她?打從她有記憶起,她已不知問了幾百次「誰」。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回應?為什麼……「給我站起來!」

  她像破布一樣地被人猛力往上扯,纖細的手臂幾乎脫臼,再大的痛楚卻也引不起她絲毫力氣,只能狼狽地任眾人擺佈、踐踏。

  她撐不下去了,真的不行了……誰?拜託,救救她……「冰雅。」

  啊,這聲音……她在作夢,還是陷入瀕死的幻想?

  「冰雅,沒事了,我在這裡。」

  她感覺到熾熱的大手覆在她額上,感覺到強烈的體溫環繞著她,感覺到低沉的吐息,感覺到所有的疼痛與恐懼由眼角緩緩滑落,被溫柔的手指滴滴拂去。

  「冰雅。」

  揪住他的衣襟。她看不見馬車外被打得橫七豎八的捕快們,聽不見遠處茶樓裡圍剿的哀嚷呼號。此時此刻,對她而言,這輛馬車就是宇宙,這個胸懷就是全世界。

  師父,她的師父。

  一切的偽裝突然瓦解,所有的警戒都粉碎,她放任自己痛快傾洩,完全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真實面。她知道,這不是她應有的態度,她也討厭如此無能的可恥模樣,可她控制不了……「傻丫頭,在師父面前還撐什麼,早點這樣老實地倚靠師父不就得了?」

  他垂著笑眼凝瞇胸膛上緊揪著他衣衫的蒼白小手,怯懦地顫抖,彷彿擔心自己下一刻會突然抓個滿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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