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靜謐的房中,她唯一聽到的只有自己狂野心跳,以及眼前那足以令她手足無措的男人。
尤其當他緩緩站了起來,離開了桌案,開始一步一步走向她時,她的心跳更是開始狂野的加速、加劇!
一抹無邊的恐懼已隨著她體內的血液在她身上四處奔流,令她感到狂亂而緊張,每一條神經都在提醒著她……逃吧、快逃吧!
眼前那一個行蹤已然曝光的天魔教叛徒是不會就這樣放過她的,從他那一張猙獰的表情看來,就已清清楚楚寫上了八個大字:殺人滅口,永絕後患。
就在柳絹兒暗暗忖度著,乾脆她先下手為強,直接在他臉上灑一包毒粉,然後抱起小花跑給他追的當兒,他上前扣住了她的雙臂,一把將她拉到他面前,用著一抹語重心長的口吻,沉重的道。
「那是我所見過最惡毒、最殘酷,也最慘無人道的教派,只要身陷其中,就再也沒有爬出來的一天!」
他低下頭,神色慘然,英俊的臉上滿是恐懼,「我十二歲起,就曾經在天魔教的廚房裡當過差。」
咦?
「那一個沒天良的天魔教教主,平日就挑食得很!」
咦?!
「菜色若稍有不如意,就動輒對我一頓暴打痛罵!」
呃……
「原本他還想毒啞我的,但是被我逃了出來,之後……」
「好了好了,說到這裡就可以了。」擺了擺手,當她聽到他曾經在天魔教廚房當過差的那一段,她對他的所有警戒與懷疑也即瓦解得半點也不剩,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反應過度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的遭遇有多麼悲慘?」說到這兒,他的雙眸更是誇張的緊緊閉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不願再去回想過去種種可怕的經歷,沉痛的一語:「那簡直是人間煉獄呀!」
「不怕、不怕!」見狀,她意思意思拍了拍他緊繃的臂膀,安慰的道:「反正你也逃出來了,不是嗎?」
待他雙肩釋然的放鬆下來,睜開一對俊眸看向她時,臉色依然蒼白如雪,過了好半晌,他才抖著聲音,向她提出了問題。
「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只見他像是在留心一隻蛇似的提防著她,結結巴巴的問:「你是不是……那個既挑食、又沒天良的教主,特地……派來追殺我的殺手呢?」
「追殺你?」呿!殺雞焉用牛刀呀!「你想太多了啦!」
「但你的確是天魔教的人。」他指證歷歷的道:「在這屋子之內,處處都擺滿了天魔教專門用來煉製毒藥的器具與藥材,而且你在房中養了一條靈蛇?」
靈蛇,向來是天魔教嫡傳子弟的代表象征,就算她仍是不斷刻意隱瞞自己在教中的身份地位,但同樣曾經受過靈蛇保護的他,也已經略之一二了。
她的出現,必不單純……
「原來你早就發現小花啦?」早知道她就把小花放出來透透氣兒,免得一整天下來,悶壞了這小東西。
「如此說來,那芊芊姑娘身上的毒,果然是你下的手?」只有天魔教的人,可以不著痕跡、甚至是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殺人於無形,準確無誤地向目標者施毒。
「是又如何?」她冷哼了聲!不以為然的嘀咕了句:「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左靖南深深蹙起了眉頭,對於她將人命視如草菅的態度,很是不能諒解,忍不住責道:「人命可貴,怎可如此輕視之?況且,芊芊姑娘與你近日無冤、遠日無仇,你為什麼要害她?」再說了,身為醫者,豈可暗中施毒傷人?
當下,左靖南的臉色難看之極。
「誰說我與她近日無冤、遠日無仇的?」她與那臭ㄚ頭的恩怨結的才大咧!
「我不管你與她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但用下毒這種可恥的小人步數,就是你的不對!」他以譴責的目光看她,並向她伸出一隻大掌:「拿來。」
瞪著迎面而來的大掌,她不解的問:「拿什麼?」
還敢問?「當然是解藥了。」
他的目光中一點也沒有溫柔的意味,這令她深感不悅,原本還表露一絲愧疚的唇角,先是沉鬱地抿緊了,接著更化為輕蔑。
「你就那麼心急那個劉芊芊?」她冷冷一問:「你喜歡她?」
陡然,他被一種充滿敵意的氛圍包裹著,她的目光炯炯,直逼他而來,彷彿他只要說錯一個字,她就會衝上來咬他一口似的!
「這無關乎男女情愛。」他動之以情,曉以大義的道:「醫者,皆有濟世救人之心,我相信,你也有的。」
「得了,我沒有你這麼偉大!」她才懶得聽他講大道理:「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個劉芊芊?」用不著跟她拉拉雜雜扯這麼一大串。
「那麼,你希望聽見我怎麼回答呢?」他給了她一個戲謔的微笑,語氣相當緩和,卻略顯諷刺的問:「我若說喜歡,你便願意救她嗎?」
只見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巧笑嫣然地反問:「如果說,我的回答恰恰是相反呢?」
得言,他眸子閃動了起來,灰色的眸子現出短暫的亮光,但馬上又被一貫的冷靜所取代。
「你怎麼說?」她挑釁。
「我對芊芊姑娘從未有過非分之想。」他輕柔地說,臉上仍是懸著一副神秘的微笑。「這個答案還令你滿意嗎?」
「差強人意。」不過嘛……「此毒無解,我還是沒有解藥可以給你。」
「你說什麼?!」居然沒有解藥?
只聽見她用著一抹完全是勝利者式的甜嗓,又道:「她是中了我精心煉製的『橫豎丑三日』,此毒雖無藥可解,但也不至於喪命,只要在房裡躲上三晝夜,不要跑出來嚇人就好。」
橫豎丑三日?
這種令人氣結又十足惱人的毒藥,也只有這個小惡女配製得出來,左靖南哭笑不得的心忖,天魔教是怎麼可以忍受讓這麼一枚寶貝蛋投入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