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既然已知劉芊芊身上的毒性已無危及性命之虞,為了明哲保身,他姑且不與她多作計較,以免真被她瞧出了破綻。
暗暗輕吁了一口氣,今天他算是把她唬弄了過去,沒讓她察覺他真實的身份。
但,來日方長,在他身份曝露之前,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讓這一隻頑劣的迷途小羔羊在他的潛移默化之下,與他一同改邪歸正、棄惡從善的……
第6章(1)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天的考驗,居然來得這麼快!
事情的經過,就發生在今早清晨時分,他特地到堂後花圃內一塊專門供他栽植各類草藥的空地上,想摘一些芍葯、辛夷、石斛、瑞香等花藥材來研製入藥。
就在他忙於手邊的活兒時,他忽在滿園飄香的花圃中猛地嗅到一股別於以往的詭異幽香,不一時,只覺得一陣突如其來的強烈睡意襲來,心中警兆忽現!
「不好,是迷香……」心知有異的他,連忙閉氣,但為時已晚,全身力量慢慢消減,勉強支撐了一下子,還是幽幽昏睡了過去。
倒地之際,那一條早該抓來剝皮泡成壯陽大補帖的小蟲子,卻悠悠哉哉地從花叢中緩緩爬了出來---
之後,便是眼前這般情景了……
瞟了床上渾身虛軟的左靖南一眼,早已經攤開大小百支銀針一旁侍候的柳絹兒,涼聲一問。
「還不脫衣服?」難不成還讓她親自動手嗎?「你已經中了靈蛇的毒香,若不趕緊在身上幾處大穴扎上幾根銀針,一旦毒氣擴散攻心,就是大羅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你。」
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她欲尋找那一條又在半夜裡偷溜出房門玩耍的笨蛇小花時,意外在花圃內發現了他。
當時,他就倒臥在一片絢爛的百花叢中,一頭墨色光亮的長髮成扇狀散落週身,在陽光下閃著火一般的光芒,配上他總是一襲潔白的月牙色長衫,遠遠望去,就猶如一叢在金色秋陽下怒放的石竹,很是令人驚艷!
待她走近一瞧,撞見他雙眸微合、正氣若游絲的喘息著,這才發現,他不是心血來潮地想花圃中曬曬清晨的暖陽,而是中了靈蛇毒香。
只見他唇色已是泛紫得嚇人,卻仍固執得緊:「不勞煩柳姑娘了,我可以……自己來……」
「自己來?」她笑嗤了聲:「小花可不是一般的毒蛇,普天下無藥可解。」除了她這一位天魔教嫡傳弟子的『獨家配方』,他只有等死的份兒!
「你就別鬧彆扭了,命都要沒了,還害羞個啥呀!」說完,她決定紆尊降貴,親自動手剝了他那一身礙手礙腳的衣衫。
這時,左靖南宛如被針刺到一樣,突然緊揪著衣領,拚命使盡了力氣,往床內挪去,就是不讓她碰觸他衣衫半分。
「不不……柳姑娘,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左靖南左躲又閃,面色蒼白僵冷,心中暗自叫苦。
「為什麼不行?」瞧那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活像她是一隻意圖不良的惡狼,準備將他拆吃入腹似的!「你就大方一點兒,一個大男人這樣扭扭捏捏、小兒家家的,像什麼樣呀?」
「我沒有在女子面前袒胸裸露的習慣。」他試著緩和激烈的舉措,沉著嗓,解釋道:「這令我感到不自在。」
「沒有什麼好不自在的,你不是說過,醫者皆有濟世救人之心?我這是在救你,你就別跟我婆婆媽媽的了,來吧!」
她話語剛歇,伸手一揪,嘶地一聲,一把便扯下他大半的左側衣衫,令他措手不及,也讓她撞見了最不該看見的東西。
那是一張相當罕見的圖騰,而那圖騰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不會忘記!
在天魔教中,聖紋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多年以來,在所有數以萬計的天魔教派子弟當中,僅有兩面聖紋傳下,一面是黑面羅煞,刺在師尊的愛兒,亦也是她不幸遇害身亡的師兄慕容黑風的身上。
另一面則是玉面修羅,紋在了那狠心毒害了自己同門師兄弟的天魔教叛徒,練東風的身上。
「這就是你的難言之隱?」
她怔怔的揚眸覷向他,雙眸如刃:「原來……你就是那個辜恩背義,枉顧同門師兄弟之誼,親手毒害了自己恩師愛子的天魔教大叛徒?」
此刻,左靖南的臉龐僵冷如石,彷如雕成的一般,雙眸如同一對深不見底的幽潭,充盈著複雜的感情,一動也不動,表情蕭索。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嗎?」裝啞巴是什麼意思啊?
聽罷此言,他只是茫然地看著她,只見她雙眸冷峻,一副殺氣重重的模樣,不禁苦澀一笑。
「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麼呢?」他面如死灰地望著她,平淡的聲調在她腦中潑下一盆冷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只是短促一望,她便已深切感到他內心對天魔教強烈的仇恨、以及無比的怨怒,就像一把熊熊火焰,銳利的剪。
「不急。」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她,並沒有馬上遂其所願,而是進一步的問:「你先告訴我,當初你為何要殺害自己的同門師兄?」
聞言,左靖南一對眸底散發出森寒的眼神,如鷙鷹般望了她一眼,冷冷說道:「因為他該死。」
短短一句,便散發出無形的殺氣,令人寒毛直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瞪著眼前判若兩人的男人,不知為何?她的聲音像是悶住了,惶恐地蠕動了一下雙唇,才又怯怯一問。
「他為何該死?」據她所悉,黑風師兄與練東風師出同門多年,倆人更是一同長大的好友,怎麼……
「慕容黑風,人如其名,就連他一顆心也是黑的!」他緩緩地笑了,但那對犀利的黑眸中卻毫無暖意。「那個男人該死的理由太多了,你想聽哪一段呢?」
「真的是你殺了他?」
「黑風仗著一身絕技,無惡不作,舉凡攔截商旅、豪奪民業、販賣人口、奪人妻女、斂索民財,歹事做盡。」更可恨的是,在種種惡行敗露之後,他還妄圖殺人滅口,欲在村中水井下毒,殘害全村百餘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