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頁
「唔!」莉桐馬上緊閉嘴巴,努力點頭。
只要是和思麒有關的事,她一定把它放在最前頭,其他的事一概敬陪末座,所以要整她很容易,只要搬出和思麒有關的事做引子,不怕她不上鉤!隨你怎麼捉弄她,她都不會在意。或者應該說,當她一顆心全繫在思麒身上時,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計較其他的事。
嘻!元卿分析得果然沒錯!亭蘭私下竊笑。
偌大的書齋正廳裡,就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小人影在裡頭模來摸去,其中還不時有「我們還是回去吧!」以及狠狠的「噓!」聲在裡頭迴盪。
莉桐害怕的扯著亭蘭的衣袖,除了換得亭蘭的白眼外,一點阻撓的作用也沒有。
亭蘭終於在側廳的桌旁停住腳步,莉桐緊緊挨在她身後。午後靜謐的書齋,秋陽暖暖,照得滿室光華,窗外花影扶疏,悠悠鳥難,可是被硬帶進書齋裡的莉桐卻渾身直冒冷汗。
「喏,這就是大阿哥非娶俺家格格的原因!」
亭蘭指著牆上掛著的長幅畫卷。
「歸……歸人歸路?」莉桐剎那間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幅畫說道。
亭蘭也被她嚇了一跳。若說莉桐是因為家中做婊畫裝卷生意而對書畫方面小有見識,這也還說得過去,但是能知道月軒居土此人,又能喊出他畫作標題的,絕非等閒之輩。
「嘿,虧你識貨!」亭蘭不甘示弱的說著。「這是月軒居士近期的『飄泊四幀』之一。我阿瑪他還珍藏著月軒居士被降罪前的花鳥圖集,寶貝得不得了!佟王爺和阿瑪老在爭相收購他的畫作,連自己兒女的親事也扯上去了。」
「親事?」莉桐杏眼圓睜。
「沒錯!你沒瞧見這牆上還空著三幅畫的位子嗎?」亭蘭玉手一指,將莉桐的視線帶過去。
「『遠山遠樹』、『歸人歸路』、『秋水長天』、『虹橋千步』。」莉桐順著四幅畫應有的位置,哺哺自語的念過去。
本來想在她面前要耍威風的亭蘭一時語塞。連她都記不太清楚的字句,為何莉桐可以如此流利的說完?
「是……是那三幅沒錯!」亭蘭還在逞強。
「那和思麒娶佟家格格有什麼關係?」她擔憂的問。
「當然有!」亭蘭終於逮到氣勢壓過她的時機。「等這三幅畫到齊,就是大阿哥把佟家格格娶進門的時刻。因為那三幅畫正是佟家格格的嫁妝之一!」
嫁妝?莉桐臉色慘白,一動也不動的定在原地。她終於明白為何碩王爺千方百計要讓佟家格格進門,原來就是為了得到那三幅畫!方才聽亭蘭所言,她可以感受得到碩王爺有多重視月軒居士的作品,更何況月軒居士是帶罪在身的流民,私藏他的畫作很可能會惹禍上身,碩王爺願意冒此風險,可見得他愛才情畫的用心。但是要思麒因此而娶進佟王爺的女兒……
莉桐的心思全都亂了。她原本只希望能和思麒長相廝守就好,不論他人如何看不起她、打壓她,只要能在思麒的身旁守著,她什麼也不怕;可是現在她的心似乎要得更多、愛得更深,她不只希望能陷在他左右,更希望她是思麒唯一的女人!
她希望思麒只愛她一人……
「喂,莉桐,」亭蘭慌張起來。「你別樣在那兒不說話呀!人家……人家佟家格格又還沒過門……」
突然間,亭蘭手足無措,連忙奔向莉桐。「你別哭啊!我……我只是帶你來看看而已,你別哭嘛!」
莉桐像是化成了石柱,定定的站在原地,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淚流不止,哭到整個瘦小的身子抽動不已。
「別哭了,我……」亭蘭正打算扶住她肩頭的時候,腳下一個不小心踢到桌腳,整個人重心不穩,猛然往前撲了過去。
慌亂之際,她隨手一抓,只聽見傳來「嘶!地一聲,連人帶物乒乒乓乓的重重摔在莉桐身上。兩個小女孩摔倒在地上,身上堆滿了同時打翻的書卷和文房四寶,模樣狼狽不堪。
亭蘭被摔得哎哎叫,壓在她身下、屁股疼得半死的莉桐連忙安撫她:「你沒事吧,亭蘭?」
「我沒事……我只是……」
亭蘭正想用手扶正頭上被摔亂的髮髻,兩人這時一同放聲大叫了起來,又連忙各自摀住嘴巴保持安靜。
剛才亭蘭那一跤,她不小心抓了什麼東西一塊跌倒,也沒多留意。現在兩人都注意到了,才發覺大事非常木妙!
月軒居士的「歸人歸路」被事蘭扯成兩半,一半正握在她想扶好髮髻的小手上,另一半正殘破的掛在牆上。
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唔……」換亭蘭睜大眼睛淚下如雨了。「嗚……完蛋了啦!嗚……」
莉桐跪坐在亭蘭身旁,連忙安慰她,與先前的立場完全相反。
「別哭別哭!王爺很疼你,他不會怪你的。」
「不會才怪!」亭蘭聲淚俱下,一邊擦著臉上的淚,一邊緊握著那半張破畫說:「這是阿瑪的寶貝耶!平常我連碰都碰不得,阿瑪再疼、再寵我,只要我一接近這幅畫他馬上翻臉。現在可好了,我不僅『碰』到這幅畫,我還『撕」了它!你說我不被他打死才怪!」
話還沒說完,她又淅瀝嘩啦哭了起來,卻還得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以防有人發覺她們。
莉桐看在眼底,也忍不住憐惜。好歹亭蘭也是為了她才偷溜進書齋,又為了安慰淚眼婆娑的她而絆了這要命的一跤,看來她非幫亭蘭不可了!
「亭蘭,你別哭了。」她扶住亭蘭。
亭蘭甩開莉桐的手,繼續一個人坐在書畫堆中啜泣,好像等待斬首的囚犯。
「亭蘭,你若想逃過你阿瑪的處罰,就快來幫我的忙吧!」莉桐蹲在亂堆中趕緊翻找出紙筆硯墨。
「你……」亭蘭終於停下哭聲,像是見到一線曙光似的緊盯著莉桐。「你有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