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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請她方才根本沒把大伙的爭執放進耳裡,就只顧著在畫前細細品味紙上的神韻,與莉桐不為人知的潛力。
「畫得好有個屁用!」王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畫得好就可以隨意撕了別人的原畫,自己動手來獻寶?」
莉桐沉穩的站著,一語不發,看來是不打算抖出亭蘭撕畫的真相。亭蘭感動得雙手摀住了口,可是良心的不安令她臉上流露凝重的擔憂。
「思麒,給我休!立刻把她給我休了!要娶就娶佟家的女兒,一切鬧局統統給我就此打住!」
「佟家還願意嫁女兒嗎?」
思麒的話震懾到身旁的莉桐與亭蘭。從一開始就對佟家格格抱持拒絕態度的思麒突然改變原本堅持反對的立場?!
王爺表倩立刻轉怒為喜。「當然願意!為思麟辦洗塵宴那夜,我們不是和佟王爺談下一整夜,他硬是不肯退步,執意要把女兒嫁過來?可見得他心意甚堅!」
「不盡然。」思麒完全無視其他人的驚訝,一派漠然的與王爺對談。「我們之後連著兩天和他深談,顯然他有些心回意轉,恐怕他早已為自己的女兒另覓親家。」
「別擔心,沒問題的!我明兒個一早立刻親自登門拜訪,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王爺興奮得差點兒沒跳起來。
原來思麒在她被軟禁在房期間,深夜被碩王爺召去,又接連兩天不見人影,就是去佟王府為退婚的事收拾殘局。可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卻……
莉桐眼神又恢復了空洞,呆愣在原地。
「大阿哥……」亭蘭看著進入熱烈討論中的父兄與表情木然的莉桐,整顆心都糾結在一塊。
莉桐為了替她掩飾罪行,被碩王爺罵得狗血淋頭不說,居然被順勢加上莫須有的罪名休掉,連思麒都轉而加入王爺的陣容。
繁星高掛夜空,一片星光摧保。夜,深靜得一點聲息也沒有,只有人世間在紛紛擾擾,徹夜不眠。
夜太深、太靜了,連花兒都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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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部,估衣胡同。
「姊姊,是我。我給你送飯來了。」
一扇破爛的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慘白憔悴的臉。
「我不餓,你端回去和爹吃吧!」她沙啞的回應蘇大寶,隨即輕輕掩上門,卻被大寶一把攔住。
「你不吃就算了,放我過去休息一下好嗎?」說完,他機靈的鑽了進來。莉桐拿他沒轍,唯呀一聲把門關好。
「家裡怎樣?」莉桐抱著身子和弟弟坐在冰涼的炕上。
「一樣啊!天天都被碩王府的人吵翻天。今天不只是思麒貝勒來,身旁還多了個很漂亮的格格,她一身翠飾錦袍、儀態翩翩,像只蝴蝶似的,美麗極了!」情竇初開的少年眉飛色舞的展現心中的悸動。
佟家格格明天才過門,那跟在思麒身旁前來的應該是亭蘭。
「可是姊……你還要在這兒躲多久?」大寶看著她清瘦的面容,有些心痛。「思麒貝勒天天到破爛胡同裡找你,連爹都有些感動,世間竟有這麼癡情的貴公子。說不定你誤會他了,他根本沒有休妻的意思。」
「休書還沒送到?」她有些意外。
碩王爺召集一家子人興師問罪的那一夜,她被思麒有意另娶妻的話傷透了心。其實不管他脾氣再火爆、性情多麼反覆無常、出口如何的傷人,她總是會原諒他的,或許害怕、或許難過、或許流淚,傷心過後她還是會依偎在他身邊,畢竟這是她一生棲息、永世寄托的歸宿。
可是她無法接受與其他女人分享思麒的事實。
愛一個人為什麼不可以自私?不可以有獨佔欲?不可以嫉妒?不可以任性?是不是她心胸太狹窄了?是不是她本性太壞,根本不夠婦淑、善解人意?
她根本就配不上思麒!連內心都醜陋得羞於見他。
「姊……姊姊……」
可是她無法不想他、不愛他。自那夜起,她隔日一早就悄悄留書離開王府,沒想到當天思麒便親自駕馬奔至破爛胡同來找她,她連忙抄小路躲到隔壁的估衣胡同去,靠著街坊鄰居的幫忙,讓她暫時住在一間簡陋的無人小屋裡,隔著一條巷子就是蘇老翁家,以方便家人就近照應。
「姊姊,別哭了,你再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森大寶哀憐的輕拭著莉桐的淚。
她又哭了嗎?莉桐愣了一下。
自從返家後,她似乎患了種奇怪的病,不管心裡是空的也好、是想著思麒也好,眼淚都會一直掉。那是種無預警式的掉淚,宛若呼吸一般的自然、無法控制,連感覺都沒有,往往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哭時,雙眼已經紅腫,身體抽搐不已。
「姊,思麒貝勒一直跟爹解釋,我看他並沒有休妻的意思,你為什麼不肯聽他說明?」大寶心疼的抱著莉桐。
「我不想聽。」她把頭枕在大寶瘦小的肩上。
佟家格格都要娶進門了,說再多又有何用?整座京城最近熱鬧不已,所有的人都在紛說猜臆,但是說來說去結論都是一樣的:飛上枝頭的麻雀永遠都還是只麻雀,真正的鳳凰現在即將進入碩王爺家,豈還容得下她這隻小鳥霸佔枝丫?莉桐這一走叫作「識相」,否則等佟家格格嫁進王府,大家的處境都難堪。
「姊姊,你好歹也聽姊夫說明一下吧!」
「不用了。」她的聲音充滿濃重的鼻音,淚依然靜靜流著。
「你不聽我說,難道連見我也不願意?」
莉桐驚訝的回頭一看,一個熟悉而高大的身影正堵在門口,身後跟著張嬌艷而開心的面容。
「莉桐!總算找到你了!」亭蘭在思麒身後興奮的跳著。
「大寶?你……」莉桐望向起身離去的弟弟。
「你們好好聊吧,我和格格先在外邊候著。」他淺淺一笑,帶上了門,只留下思麒和她在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