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著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聽著他的每一句話,胸腔裡的那顆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閉上眼,水藍彷彿看到了那場瓢潑大雨中,花傘被風雨刮倒在泥濘的地上,幼小的自己被秀氣的母親抱在懷中,而那個男人……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卻站在門口,正嫌惡地驅趕著她們。
「你們滾,你們都不是正常人,拜託你們,不要再糾纏我了,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走,快走吧!」
大門「砰」地一聲,緊緊關閉,無情地將她們與那個家隔斷,隔成了兩個世界。
疼痛像生著倒刺的荊棘一樣纏繞上來,張牙舞爪地撕扯她的每一寸,不!她不能讓自己像母親一樣,最後在千瘡百孔、傷心過度中死去,於是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輕地問:「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為什麼還要為難我?」
為難?歐馳一愣,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為,我只想要跟你上床?」
「不然呢?」水藍看口口水,終於抓住了自己飄忽的聲音,垂下眼簾,囁嚅著問:「不然,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歐馳徹底惱了,他騰地站起來,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冷笑道:「你說得沒錯,我帶你來就是想跟你做愛,整個過程你也很享受,不是嗎?」
水藍抿著唇辦,美顏蒼白,無助地看著他。
他驀地將她朝自己扯過來,利眸如刀,近在咫尺,「你現在給我聽好,水小姐,你欠我一個解釋,除非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並且得到我的原諒,否則我想跟你做愛,你就得乖乖地躺在我的床上!」
「喀喀……」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清脆的從老式公寓的入口處傳來。
勤勉守職的小警衛抬起頭,見到那抹清靈如仙的身影後,馬上精神一振。
「水小姐,下班了?這兩天是不是很忙?都沒看見你!」他關心地詢問。
每天能看到美麗的水小姐,能聽到她對自己說只言詞組,就能讓正值思春期的小警衛一整天都沉浸在好心情裡。
「嗯,是啊……」可惜水小姐好像很緊張,朝他淡淡地笑了笑,就神色匆忙地朝電梯方向走去。
她身後,跟著個陌生的高個子男人,那男人長得還滿帥的,五官俊朗,體格精壯,尤其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有著某種職業性的銳利。
這裡住了近兩年,小警衛還從來沒見過水小姐帶異性回家,眼前這男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是說,水小姐遇到了什麼不能啟口的麻煩?
「水小姐……」小警衛當機立斷地從警衛處衝了出來,準備去保衛佳人的安危。
誰知男人忽然伸手,曖昧地攬住水小姐的腰,置若罔聞地將她帶進了電梯,並問道:「幾樓?」
水小姐似乎有點害羞,但又掙不開他的鉗制,只好紅著臉回答:「七樓。」
「水小姐……」小警衛虎視眈眈地杵在電梯門口,警覺地看著男人,問著女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啊,沒有。」水小姐呆了呆,下意識地抬頭看眉頭微蹙的男人,才搖搖頭。
人家都說沒事了,再不識趣,那可就是多管鬧事了,小警衛只得黯黯地退後,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緩緩閨上,突然瞪大眼睛……那男人正在親吻水小姐!
愛慕佳人的心多少有點難受,因為他不得不承認,電梯裡那對男女的神態和肢體語言,分明就是一對相愛的情侶,小警衛哀悼自己的暗戀,因為它就像夢一場……突然醒了。
電梯上升的速度似乎很快,快得讓水藍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就被這個男人劫持到了家門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剛才在公寓前的馬路上對她說,他要去她家睡覺。
他的話讓她有點又惱又羞,又有點哭笑不得,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現在,只能刻意地忽視那環住自己腰肢的結實手臂,以及正不時落在唇辦上的溫潤吮吸。
昨天在他家,她一再退讓,最終仍是割地賠款,被迫交待了手機號碼和住址。
除了工作的地方,她謹慎地描述成普通的服務行業,隨口說了個離「安生」不遠的辦公大樓,還好他比較滿意她之前的老實,因此沒繼續追問下去
她堅持他只需要送自己到仁愛路就可以了,之後一下午她都在「安生」忙著,加班處理事務,又抽空跟那位黃富商見了面。
晚上她回了自己家,睡覺的時候,沒有習慣性的關機,而是將小巧的白色手機放到了枕頭邊上,第二天上班,工作時,她又一反常態地將把手機從包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時不時地看看,再放下……她怕他打電話來,又盼他打電話來。
她的心神不定竟然連重陽也看出來了,好奇地問:「水姐姐,你到底在等誰打電話來啊?」
見她紅著臉搖頭,那精明的傢伙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嘻嘻地笑說:「人家不打來,你不會打過去嗎?」
打過去?她哪裡敢啊。
「哼!水姐姐連鬼都不怕,竟然怕人。」重陽很不以為然地搖著頭。
是啊,水藍也歎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歐馳知道自己的工作。
她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的家族頗為傳奇,子女中,兒子與常人無異,而女兒都具有靈異體質,最終經過嚴格的訓練,會成為不可多得的驅鬼師。
這是老天爺賦予的神聖使命,也是她們必須履行的職責,可是世人多愚昧,會把她們當成怪胎,當成異己,然後排斥、遠離。
八年來,她經歷了太多事,遇到過各種各樣的眼光,有驚嚇、有好奇、有厭惡、也有恐懼……人們看著她,就像看動物園裡的珍奇動物,她好害怕歐馳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多年前的陽光少年就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神鬼之說,覺得那都是無稽之談,多年後,她不相信他會理解並欣喜地接受她是個驅鬼師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