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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比射就露出馬腳了!
一道晴天霹靂打進海雅腦中。欺君之罪!這是沒有其它下場可想的一條死路。
「啟稟皇上,」思麟兩手一拱,在馬上粲然一笑。「微臣之妻佟氏,在兩個月前尚是從未碰過弓馬的文弱女子。」
很乾脆的一句招供,自掀底牌。
皇上怒眉一挑,所有的人全都臉色鐵青,鴉雀無聲,靜得連天上鷂鷹振翅的微弱聲響都份外清晰。
思麟卻恭敬地在皇上面前展露爽朗如朝陽的笑容。
第七章
「初習弓馬的人也能稱做「精騎善射」?」皇上話語中的火氣隱約可見。
做皇上的日理萬機、處理軍務、整肅政局,光這些軍國大事就耗掉他不少精力,哪有閒情理會哪家格格騎射功夫好不好。但是坐鎮天下的皇帝,豈能容忍在他面前馬虎打混、瞎扯胡鬧?
「不能。」思麟的回答毫無懼色。
「放肆!」皇上大聲怒喝,震懾所有人。「明知能力不迨,還敢誇大其辭,自吹自擂為箇中高手,該當何罪?」
全場的人噤聲不語,雖然天氣晴朗,但每個人臉上一片恐慌。也有人幸災樂禍,等待隨即而來的狂風暴雨。
「回皇上,」思麟躍下馬背,跪地稟告。「方纔皇上曾問,微臣之妻是否真為傳言中精騎善射的佟氏。」
沒錯,那又如何?皇上凝著怒氣面對思麟的停頓。
「臣正是要藉此以事實面對傳言。由皇上的英明,裁定傳言是否可取。」
海雅第一次看見思麟如此正顏厲色的態度,彷彿生死存亡就在這孤注一擲中,令她心中大為震撼。
皇上瞇起深沉的雙眼。「傳言?你僅指佟氏善騎射之事?」
「不只!微臣之妻善騎與否,僅是小事。外邦亂賊是否真的俯首效忠大清,才是正事。」思麟暗忖,不愧是皇上,立刻覺擦他話中有話。
「你是指準噶爾族的叛變?」扯到皇上日夜關切的話題上了。
皇上記得思麟是當時平亂功臣之一,那次準噶爾族的叛變早已在大清起兵之後,宣告平定。但是準噶爾族看似恭順平定了些,卻難保她們不是刻意做假給大清看,事實上內心尚存動亂的念頭。
耳聽傳言,的確不可靠。凡事必須親自考查、思索,才能斷定真相為何。
就這樣,海雅不善騎射的事,就被思麟以軍國大事挑開了皇上的注意力。君臣兩人一路跑馬,一路答辯商議,把女眷們比射的事情淡化之處,放她們「自由活動」去了。
「好厲害的貝勒,你真是許了個好丈夫。」皇上的愛妃駕馬走近海雅,溫柔親切的和她攀談起來。「三言兩語就把政敵的詭計給擺平,還順便藉機給皇上忠諫。」
「詭計?」海雅瞪著愛妃,張大小口。她也知道思麟是被人設計陷害,想讓他倆當場在皇上面前下不了台?
愛妃溫婉一笑。「皇上也明白思麟貝勒那時在朝堂上是被人算計了,可是皇上不好當面為他開脫——於公於私都說不過去,所以今日的狩獵之賽,皇上也只想虛應一應那些臣子們看好戲的心態,還是會給思麟貝勒留條退路的。沒想到——」愛妃咯咯發笑。「思麟貝勒對付這些小心眼的臣子還真有一套!」
「這倒是真的。」海雅由衷的點頭讚佩,她自己也滿意外的。
「想必思麟貝勒早就擬好應對計謀,才能如此談笑自若、無懼無憂。」愛妃朝思麟與皇上駕馬的背影投以讚歎的眼神。
「嗯。」海雅很識相的閉嘴點頭,心虛的絞扭著手上的韁繩。
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愛妃,這點子是思麟昨天吃早飯打了一個通天響嗝時,才突然想到的。之前她們可是沒日沒夜的拚死練習,根本不曉得上了狩獵場後還能不能活著回家。
望著思麟意氣風發的神采,在黃沙奔騰中雄健的架式,一陣興奮狂喜的感動幾乎要衝出海雅的嘴巴。
我愛你!
回想兩個月來,思麟卯足全力的訓練她。威嚇拐騙、哀求利誘,什麼方法他都用上了。每天晚上兩人累得半死回到房裡,海雅幾乎連動一動的力氣也沒有,卻看見思麟一臉疲累的指揮僕人們替她梳洗按摩,還得親自監視她把每餐藥膳吃個一乾二淨。他每夜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告訴她騎馬射箭該注意的細節,以及他的獨門秘訣,直到她沉沉入睡……
騎在圍場遠處的思麟朝海雅高舉抓著中箭獵物的右手,開心而自負的朝她揮手示威。好一隻肥美健壯的野兔!
他是大漠與陽光的天之驕子,也是原野與弓馬的主宰。唯有在如風如雷的策馬狂奔中,在汗水與塵土交融的晶瑩閃爍上,思麟才能爆發出體內無窮盡的英雄豪情與壯志,彷彿他生來就是該生活在金戈鐵馬沙場上的戰神。
淚水幾乎灼熱了海雅的眼眶。愛一個人竟可以愛到如此不由自主、如此癡狂。連這般狂熱的感動與淚水,都不知為何翻騰而來。
她好想即刻高聲狂喊:我愛你,思麟。
不知道是否真有心電感應,在這一瞬間,正拉弓瞄準另一隻獵物的思麟突然鬆了緊繃的弓弦,微微轉頭凝視她的倩影。
他聽得見?
不可能!海雅既驚訝又不可思議的捂著嘴。她根本沒有真的吶喊出來,思麟怎麼可能聽得見?
可是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好像真的聽見了海雅心中熾熱的呼喚與告白。雖然兩人之間隔著圍場遼闊的距離,她仍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好像也傳到思麟那裡,令他揚起自信而得意的嘴角。他兩頰上深深的酒窩勾魂而自大的挑釁著海雅,好像他早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定會牢牢鎖住她的視線,讓她的眼睛完全看不見其他人,只反射出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佔有她一生的豪情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