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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矛盾,才能自在生活。做事要沒有原則,才能任何狀況都游刃有餘,不如放浪形骸、把酒高歌算了。否則一隻慵懶無神的困獸,該如何排遣精神上的累、心裡頭的苦?
撤官也罷,罰銀也罷,一切都隨他人左右吧!
「所以……我對不起你,思麟。」
「為什麼?」他忽然回神,抬眼望她。
「我一直以為……你這幾天是因為被降罪而沮喪的躲起來,所以我……我偷偷的拜託人出面澄清你被告貪功瀆職的事。」
「你拜託人出面澄清?」思麟好笑的捉著她兩邊肩頭。看她縮著脖子怯懦的眼神,好像做錯事跑來自首領罪的小孩。「你拜託誰?」
「我……」他到底是在開心暗笑,還是打算重重處罰她而冷笑?「我捎信託費英東和赫蘭泰。因為他們和你同在一個戰場打打殺殺,應該最清楚你並沒有做被人誣陷的那種……那種撿現成便宜的事。」
聰明的丫頭!
「你可真會自作主張啊!」他一面壞心笑著,一面捏著她柔嫩的臉蛋。「竟敢背著我給其它男人寫情書!」
「啥哇其書?」什麼情書。被他大手捏歪的小嘴根本說不出字正腔圓的人話。「放手啦!」她死命拍打那雙惡作劇的怪手。
只見他放了手就一臉痞相的怪聲怪笑,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心有靈犀一點通!」思麟突然冒出這一句,海雅不解,卻覺得他的笑容特別開心。特別燦爛。
他心裡本來就有底。若真想澄清事實,只消找費英東及赫蘭泰出面作證即可。因為當思麟由後方戰場殺入剿敵時,他倆的部隊正是在主戰場與他裡應外合的主力軍。
只是他懶得這麼做。
官復原職又怎樣?加功晉爵又怎樣?還不是把頭銜晾在那兒,等別的政敵或小人設計削去。
世上有太多人見不得別人意氣風發、飛黃騰達,一定要把人踩在腳底下,極盡流言譭謗之能事,讓他人百口莫辯,愈辯愈深陷污泥,永世不得翻身,才肯罷手。
何必呢?做人若以譭謗他人來成就自己為職志,豈不是太蹧蹋自己辛苦輪迴、轉世為人的一生?
「走,我們出去遛達!」思麟倏地起身,順道拉起海雅。
「去哪遛達?」怎麼他心情突然變得這麼好?
「去後山森林裡的小溪間。敢不敢跟我去冒險啊?」他擺出一副很瞧不起人的挑釁模樣,不屑的笑著。
「有什麼不敢?!」誰怕誰啊。「可是我不要騎白兒驄,我要騎飛焰!」她雙手扠腰,狂傲的亮出條件。
「飛焰?」他雙手環胸,挑著眉毛與她對峙。「飛焰可是我的坐騎,它會認主人,你駕馭不了它的。」
「我就是要騎它!」
「喔……」他露出慣有的曖昧笑容,把尾音拉得長長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賊賊笑看滿臉通紅卻倔強的海雅,兩人對立了好久,他才裝作一副拿她沒轍的德行,轉身回頭勾勾手指叫她跟上來。
「好吧,我委屈一點,讓你跟我一起騎飛焰出遊吧!」
海雅聞言,立刻開開心心的蹦上前去,跟在思麟身後跳呀跳,像小狗似的。真不知道是誰委屈誰了。
思麟把海雅抱在胸前,駕著飛焰便策馬狂奔。
「你可別摔下馬,會沒命喔!」
「不會!」她高聲迎風怒喝。「你盡量騎吧,不然飛焰不僅沒什麼焰好飛,連『火』都快熄了。」
思麟高聲狂笑,連飛焰都興奮起來,揚蹄狂奔。秋日午後的清清涼風,此刻變得像一面面冰刀利刃,迎著她細膩的粉頰刮來。思麟一個細微的動作,輕輕將她的臉蛋往懷裡按,像是防止她被勁風傷害。
這是海雅第一次見識到飛焰的真本事。
她知道思麟每次與她出遊,都不敢快馬奔馳。一來是白兒驄追不上飛焰,二來是怕駕著白兒驄的她危險。她知道思麟在公開的場合也不敢盡情馭馬而行,他得顧及週遭人的遲緩腳步,與飛焰一同壓下狂放不羈的本性,慢慢的跟隨在眾人笨拙雜沓的步調中。
她偷偷看過思麟在無人的午後,常常一個人駕著飛焰狂奔往遠處森林的盡頭。她霎時才感受到,飛焰與它的名字是多麼切合傳神。
狂奔怒跑中的它,遠看真的像把飛舞中的火焰。全身火紅色的鬃毛閃著燦爛奪目的光芒,與低身駕馭它的思麟人馬合一。她知道,只有在思麟的駕馭之下,飛焰才能綻放驚人的火速衝動;也只有飛焰,能讓他盡情流露本性中自由奔放的豪情。
現在她正處在這生死知交的一人一馬之中,確切的感受到思麟與飛焰在彼此心目中的重要性。
難怪以前她偷偷跑去拔飛焰馬尾時,思麟氣得差點宰了她。現在回想當時她心中的不平和傷害,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你是太開心,還是被嚇呆了?」思麟好笑的低頭問她。
「咦?到啦?」海雅這才從他胸前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胡思亂想之際,他們居然已經策馬入林,緩步徐行。
「下來吧。」思麟停住飛焰,先跳下馬,再舉手抱她下來。
海雅兩手搭在他肩上,赫然驚訝。「思麟,你渾身都是汗!」
「廢話,又不是你在駕馬,你當然輕輕鬆鬆、不流一滴汗。」他大手一揮,率性的抹去額上汗水。「走,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她興奮的任他牽著,沿幽靜的林澗而行。
她的興奮有一半是對秘密基地的好奇,另一半是因為她更進一步跨入思麟不為人知的內心領域。
沒有人可以坐上他心愛的飛焰,也沒有人能進入他午後獨自駕馬入林的孤獨世界。她覺得這片秘密基地,就像是他的靈魂、他的心。
「看。」思麟引她到溪邊一棵大樹的低幹上。
「哇——」她驚訝得合不攏嘴。「這兒怎麼會有間這麼小的房子?好像給孩子住的小小土匪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