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豪情貝勒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36 頁

 

   

  「是,額娘。」亭蘭委屈的嘟著小嘴,眼眶泛紅。

   

  碩王府的人有身為貴冑的尊嚴,豈可向敵人低頭求情?海雅既然已是碩王府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做出向宣慈貝勒討饒的事情。

   

  「額娘,那我先告退了。」海雅低頭稟報。

   

  「好,去吧。」

   

  海雅對碩福晉投以感激的眼神。雖然福晉的面色依然沉重,但她對福晉仍把她當一家人看的心意,感到萬分欣慰。

   

  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幫助思麟。

   

  請支持晉江文學城。

   

  接連數日,碩王府裡一片鬧烘烘。

   

  全家上下,親朋好友,都在為思麟被撤官除爵的事焦急奔走,而此番橫禍首當其衝的「二少爺」——已被削去貝勒封號的思麟,此刻卻正在家中槐院池塘裡,蹺著二郎腿閒閒讀兵書。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嬌小急促的身影突然從迴廊邊衝過來。

   

  「哎呀,嚇死我了。」思麟故作一副老奶奶犯心絞痛的模樣,不停輕拍著胸口,咧開爽朗開心的笑容。

   

  「大伙都在四處找你,原來你成天躲在這後邊小院裡。」海雅氣喘吁吁的說。

   

  「我沒有天天躲在這裡啊,我昨天是在芳樂樓,前天在粉頭兒胡同——」

   

  「你竟敢上酒樓、逛妓院胡同?!」海雅憤而狂吼,樹上鳥兒嚇得四散紛飛,思麟差點一跤滑進池塘裡。

   

  看來不管是多麼嬌弱的女人,發起飆來全是同樣駭人架式——一副河東獅吼的剽悍德行!

   

  「夫人饒命,我下次不敢亂開玩笑了!」才怪!這樣逗她玩,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生活多有意義。

   

  「不要跟我胡鬧!」她一掌打在思麟肩上,力道像是在拍灰塵。「阿瑪正想帶你去拜訪中堂大人,卻到處找不到你人。」

   

  「得了得了,反正又是四處找人說情,煩死了!」他又倚躺在池邊樹幹上,看他的書。

   

  「什麼煩死了?!」海雅一把抽走他的書,破口大罵,「現在每個人都在拚命為你著機會,替你申辯。你倒好,天天不見蹤影,悠悠來、悠悠去,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

   

  「真的?」他喜上眉梢。

   

  「什麼蒸的煮的,我都快急瘋了!」

   

  「海雅,」他一把摟過她的腰,讓她安坐在自己腿上。「你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我被削去的官職和封號?」

   

  「兩樣都擔心啊。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

   

  「嗯……」他閒閒的閉眼思考。「愈是在乎的東西愈容易失去。凡事別看得那麼重,自在逍遙度日就好。」

   

  「是嗎?」思麟灑脫的態度令她有些意外。「你沒有在乎的東西嗎?」

   

  「有,但至少不是這次皇上處罰削去的封號和官職。」

   

  「那是什麼?」她好想知道。她發現除了思麟日常生活中的一點一滴,她還想多瞭解他的內心世界,想一起分擔他真實的息怒好惡、他的理想和抱負。

   

  「你啊,我現在最在乎的就是你。」

   

  「那這是什麼?」海雅蹙眉拿起手中的兵書。「自從和你成親以來,你的炕上或手邊總是少不了征戰謀略的書。可是你對這些絲毫不離手的東西隻字不提,你在壓抑什麼?」

   

  「噢……」他埋首在她胸前低笑。

   

  海雅只感覺到他在笑,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該說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誤打誤撞撞對了,還是該感動海雅對他細密入微的觀察與體貼,讓她直直搗入他最不願公開的隱密角落?

   

  她說對了,他一直都在壓抑。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她撫著思麟的髮辮,擁著俯在她胸前的頭。「平日你看起來是很優閒自在,感覺生活很愜意,可是你的眼睛只在躍馬逐風的時候才會發亮。」

   

  「我的眼睛會發亮?」他抬頭眨把著一雙閃閃動人的大眼睛,頑皮的笑著。

   

  「不是這樣!」她輕輕一掌拍在他額頭上。她漸漸摸透思麟這種嚴肅場合中突如其來的搞怪舉動。「你像我阿瑪養的獵犬——」

   

  「我長得像狗嗎?」他只差沒把舌頭吐出來,學狗討賞。

   

  「你很皮耶!」海雅乾脆把他的腦袋再壓回自己的胸口,省得他三不五時的挑開她的話題。「我阿瑪養的獵犬很勇猛、很漂亮。出外打獵時它們都跑在最前頭,追逐獵物時特別的神采飛揚,眼睛會散發一種很獨特的光芒。可是當它們沒有被帶出去狩獵,養在牲畜欄裡的時候,一點精神也沒有。見到我時,它們雖然也是活蹦亂跳,但是眼睛沒有神,像是困獸。」

   

  困獸!多傳神的字眼,他的確是只被關在豪門巨邸內的困獸。他俯在海雅的胸前苦笑。

   

  「你班師回京後,有再盡情奔馳過嗎,思麟?」

   

  「為什麼這麼問?」他雙眉深鎖,像是把心門鎖住,不願讓人推門入內。

   

  「因為我看你在秋狩那天,玩得是很開心,可是卻不盡興。」

   

  思麟微微一愣。她看出來了?怎麼可能?他從小就善於隱藏,只把活潑開朗的性情彰顯於外。二十幾年了,除了一同長大的拜把兄弟元卿外,從來沒有人看出他爽朗外表下的真實感受。

   

  「有皇上在身邊,你策馬奔馳時得顧慮到不能快過皇上;拉弓射獵時也得處處提防,準頭不能勝過皇上;騎射之外還得隨時留意諸王貝勒的反應,以免鋒頭太健,遭人紅眼。我看了都覺得好累、好苦。」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思麟把頭深埋在她頸窩,一語不發,閉眼緊緊摟著她。這扇心門恐怕再也關不住,就要被她纖細雪白的柔荑輕輕推開了。

   

  好累、好苦……有誰曾看出他自從討伐西北回京後這曾最深的感受?他寧可重回沒有錦衣玉食的邊關,沒有歌舞昇平的戰場。那裡沒有京師複雜的人際關係、似敵似友的交情,不必時時察言觀色、謹言慎行,以防暗中樹敵。鋒芒不可太露,反應需要機伶,在這個表面安和樂利的京城中,有太多太多他厭惡作嘔的暗盤操控。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