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閃得刺眼的黃金,他笑得嘴都合不攏。「王爺如此厚愛,我自當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小皇帝那邊……」
中年男子瞇起的小眼睛滿是貪婪,毫不掩飾對金錢的渴望。「七星運行,國之昌隆,紫微日出東方不宜出兵,我朝皇帝親政未久,對五行推算之術頗為在意。」
「好,拖住他,別妨礙王爺用兵,大業若成必再備上厚禮一份,你可要好好表現。」哈魯神情更加不屑。果然是貪利小人,一小箱金子就能讓他哈腰效命。
「一定,一定不負王爺所托,我……」急促的腳步聲趨近,他收起滿臉的餡媚笑意,正色莊嚴地朝門外喊道:「誰在廊上奔跑?」
「師父,是弟子清風,皇上有旨命師父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藍衣長袍的小道士端跪門前,神情恭敬。
「為師知曉了,盼咐下去,備轎。」不會又和皇后吵架了吧?這對少年夫妻感情雖融治卻愛鬥嘴,常常吵得一發不可收抬,得靠他去排解。
「是。」清風應聲離去。
中年道長一拂灰袍,朝哈魯將軍一抱拳,信步走出禪房,「正大光明」的金漆匾額高掛牆上。
此時,在鳳棲嵐及墨盡日墜落的懸崖邊,出現一道月牙白身影,長髮以一條玉帶繫於身後,衣袂隨風輕揚,目光淡然地望著懸崖底下。
驀地,此人做了一件教人難以置信的駭人舉動,竟然尋死般的縱身一躍,直往崖底墜去。
只是此人武藝過人,手足輕巧地避開尖角利石,借力使力掌拍腳踏石塊緩和下衝的力道,使己飄然落地,身上的衣物竟無一處割裂,安然落於微泛鐵色的崖底。
白浪奔騰,江水蜿蜒流向山林盡處,人影一刻不停留的再度施展絕妙輕功,一路順流奔馳,不見停頓,原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急迫。
急行約一個時辰左右,一道暗紅引得目光停駐,再定睛細看,紅色清晰無比。
「公主……」來晚了嗎?
她生,你生,她亡,你亡一
主人的聲音猶在耳際,不敢稍忘,這條命是為了邀鳳公主而存在。
指尖有點顫抖,身著月牙白長袍者飛掠河面,來到半身浸泡於水中,臉面趴伏沙礫的女子,修長指頭按上脖頸,屏氣凝神地感受青白肌膚下的脈動須與,緊室的呼吸微微恢復正常,微抿的嘴角揚高。
幸好來得及,未辜負主人的托付。
只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居然膽大妄為地緊抱公主鳳軀,即便昏迷仍不肯放。
罷了,看在他拚死救了公主一命的分上,索性也撈上岸吧,也許他是公主的福星。
人影動作輕柔地將昏迷不醒的公主移至陰涼處,餵食祛寒避毒的藥丸,再以河水清洗傷口、抹上膏藥,稍稍為她打理不堪入目的凌亂外表。
而後才粗暴地將滿身是傷的男人拖到一旁,地上的礫石在他身上刮出了不少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衣人肘側的一朵白蘭。
不為男子傷勢做任何處理,白衣人又悄然離去。
痛。
很痛。
非常痛。
椎心刺骨的痛,身體好像被撕開,四肢已然折斷,胸口有滾燙的火焰在燃燒,燒得她神智幾乎灰飛煙滅,痛苦難當,靈魂彷彿離體,氣力消耗殆盡
渾身發疼的身軀異常沉重,想翻個身、抬抬臂都十分困難,彷彿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在上頭,她連喘息都疼痛,口中滿是血腥味。
好累、好痛、好疲憊,思緒渙散的鳳棲嵐微掀的眼睫緩緩睜開,眼前的昏暗是夜的深沉,她讓目光適應黑暗,試圖想起發生了什麼。
夜風輕拂,微冷的感覺帶來一絲清明。
她想起在崖頂上的遭人圍殺,落崖時的驚懼和絕望,以及那一道朝她飛來的身影,他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擁她入懷,以自身軀體護她周全,撲通一聲,激起了白浪,她和他沉入水裡,冰冷的河水淹過口鼻,離死亡很近……
咦!等等,墨盡日呢!他也死了嗎?
她急著要起身尋找,此時一股莫名的熱氣從丹田升起,讓鳳棲嵐勉強的支起上身,她極目張望欲找尋一同墜崖的玄衣男子,她有太多話想向他說,感謝他維護自己的情義。
但是,她沒看到高大的男人,反而看到了……
她自己?!
第5章(2)
「啊一」
一聲尖叫響徹雲霄,昏睡中的墨盡日被吵醒,他閉眼皺眉一臉不耐煩的低吼。
「吵什麼吵,大半夜不讓人睡相當缺德,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敝……」
呃!不對,剛剛的尖叫聲好像是男人的粗嗓,而此時他發出的低柔嗓音軟而甜膩,似乎是……女子的聲音?
「你……你……」鳳棲嵐臉色驚恐,全身發顫地指向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怎麼了?吞吞吐吐的幹什麼……」他神色一變,按住原本該有突出物的喉頭。他的聲嗓變了?!
「……我……我的身體……」那是她的身子,完完整整的,沒受什麼傷,可是……卻離她一臂之遙?!
「什麼身體,你受傷了不成。」墨盡日的腦袋變遲鈍,他猛一抬頭竟發現另一個「墨盡日」坐在眼前,眉頭上的傷疤和他的如出一轍,肩上有血,受傷之處和先前所受的傷完全一樣。
他僵住了,臉上微露困惑和一絲絲不確定,他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我……我死了?」不然又不是照鏡,怎能看見自己的身體?更怪的是,說話時怎麼又是女子的輕嗓,甜得膩人,堂堂一個大男人怎能有此娘兒味。
鳳棲嵐卻明白了一件事,快哭了,卻又不敢哭出聲。「你……你好像在我的身體裡面,我……我好像變成男人了。」
大腿間的異物讓她一動也不動地僵直身子,她慌亂得眼有濕意,硬嚥著不讓眼淚滴落。
「什麼?」他驚得差點跳起來。
她成了男人,那他不就……墨盡日虛汗直冒,難掩慌色地重抽幾口氣,他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一切沒變,這只是虛驚一場,天底下不可能發生這麼可笑的怪事,純屬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