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闖的居然正是這冤案血宅!
「我要回家!我再也不要來了……」狂怒的哭叫變成了令人心痛的哀號,小小的身子隨著劇烈的低泣顫動著,死命抓著他衣襟的兩隻小手連指關節都泛白微抖。
真的嚇壞她了。
宣慈輕歎一聲,愛憐的摟著她。「好,我們回家。元卿那邊,我留個小廝在正堂跟他會合吧。」
回家!她一聽到這個字眼,心中馬上湧起極度的渴慕。她從未深切感受到家會有如此強烈的安全感、歸屬感。她滿懷安心與信賴的依偎在這個可以領她回家的溫暖懷抱中。
「老天,燭火實在太暗了。」今晚又沒有月光,他實在滿難認出到底該從哪裡出去。
宣慈右手撩起披風邊緣,一把將亭蘭整個人包裡在他溫暖的披風內,緊緊的、結實的按著她嬌小的肩頭,壓向自己的胸懷。
他提高燈籠四處看了一下,發覺情況不對勁。
出路似乎不見了!
方纔他們明明推開東院大宅之門走沒兩步,怎麼出路會不見了?難不成是門扉不小心輕輕自動合上了?
那門呢?門怎麼也不見了?
四週一片黑暗,只有被燈籠微光照亮的地方微微映出一些遠處傢俱的影像,原地轉來轉去,就是不見門的蹤影。
怎麼辦?這下可怎麼出去?
第三章
「你要去哪裡!」亭蘭被包裡在宣慈的披風裡摟著,頭都不敢探出來看,可是她感覺到宣慈似乎在向屋內走。怎麼不快跨兩步逃離這幢鬼宅,反而向裡走?
「燭火不夠,我得找點能燒的東西,否則就算跨得出這屋子,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本事穿越庭院『摸』到正門去。」
最好別讓亭蘭知道他們被困的事實。
宣慈摟著亭蘭走近案頭,果然在桌上瞧見殘存的燭台。點起一支燭台增添些許亮度,就讓宣慈看見其它可燃起火光的燭台架。
「宣慈,你……你跑來跑去做什麼?」亭蘭還是不敢把頭伸出來,可是他不但不快點出去,反而興奮的在屋裡竄來竄去,令她心裡發涼。
他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你到底在搞什麼?快帶我離開呀!」
「等一下……亭蘭,你看!」宣慈興奮的拉開披風。
「哇──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披風被宣慈驟然一扯,她霎時無所包圍,嚇得快快把頭埋進宣慈胸前尖叫。
「沒事的,我把這屋裡所有的燭火全點亮了,沒個地方是黑的。」說著,他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
宣慈從沒想到向來只會發號施令的他,居然也有輕聲軟語、哄求女人的一天。
「我不要!」亭蘭抓著他的衣襟猛推猛搖,死都不肯抬起頭來睜開眼。「你這騙子,說要帶我回家的,還不快走!」
「好,我們走。只要你睜眼看清了路,我們就走。」
「你!」亭蘭氣惱的捶著宣慈的胸膛,伏在他身前的小臉都快被氣出淚水。
她恨透了這個卑鄙小人!
「你明知我怕還要我看,分明故意整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壞胚子!」亭蘭不爭氣的眼淚沾濕了宣慈衣襟,她恨自己竟然如此窩囊,栽在這種卑鄙小人的手裡。
「看了之後就不會怕。」宣慈大手按在她肩上突然一轉,讓她不得不正視屋內的一切景象。
「我不要看!」亭蘭氣到痛哭掩面,寧死不肯睜眼。「你鬧夠了就放我回家!我不玩了……」
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她真的害怕!尤其是愈來愈陰陽怪氣的宣慈。
「好吧。」宣慈無奈的歎口氣。「不看就不看,那我們……啊!」
宣慈防備不及的低叫一聲,整個人往前一震,懷中背靠他而立的亭蘭也被推震到兩步之遠。
「宣慈!」亭蘭驚慌的睜眼回身,只見宣慈蹲在原地撫著腳踝。「宣慈,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沒事。」他面色沉重的揚著嘴角。
「什麼沒事!快讓我看看!」她連忙蹲下,可就是扳不開宣慈緊撫腳踝的手。「把手拿開啊!」
他額上滲著汗珠,卻意外發覺亭蘭比他還緊張。她是因為沒他帶路她會出不去,才這麼擔憂焦急?還是……
「放心吧,要是我走不動了,你就帶著這燈籠先行離去。只是麻煩你順便通知一下門口的家僕們進來攙我──」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亭蘭老實不客氣的往他肩頭猛推。宣慈是絲毫未動,她倒因為推人的反作用力過大,差點往後摔倒──還好宣慈拉住她。
「我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自己跑掉?」她頑固的以小手扳著他摀住腳的大掌。「你把手放開,我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他靜靜的凝視這張近在眼前的擔憂嬌顏,努力想扳開他大手的認真神色令他心湖微微波動。
「鞋子髒了。」他忍不住偷笑。
「什麼?」亭蘭滿臉狐疑的抬頭與他對眼凝望。「你剛才不是『啊』的一聲──」
「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的寶貝鞋子髒了。」
亭蘭愣愣的望著他。等她腦筋轉過來,明白自己被宣慈耍了的時候,他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你這個……」亭蘭氣得發抖,兩眼幾乎噴火。「把燈籠拿來,我自個兒出去!」她憤然咆哮,一把狠奪的搶過宣慈手上的燈籠。
這男人簡直惡劣透頂!先是不明不白的把她拐來這幢駭人的吊人府探險,現在還裝神弄鬼的嚇唬耍騙她取樂。她再也不想和這個狡猾卑鄙的小人多相處一刻!
她這一提燈起身,才發覺燈籠根本沒用處了。
金碧輝煌!整間屋裡幾近上百支的燭火全點著火光,在偌大的塵封豪邸內綻放璀璨光芒,將屋內的一切全打上了黃澄澄的富麗色彩。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燭火?」亭蘭不可思議的張著嘴,緩緩的在原地轉著身,四周都是燭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