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妳我相識已兩年餘,妳對我知之甚深,我對妳卻全然不知……」
「公子為什麼又要再舊話重提?我不是說過,相逢自是有緣,何必計較那麼多?」
「姑娘,齊某向來自許光明磊落,雖然傾慕姑娘風采,但從未敢有逾越分際之心。
只是,這人言可畏,流言能殺人。齊某雖不殺伯仁,亦不願伯仁為我而死,是故… …」
說到這裡,齊寒谷引領她來到室外,較潔的月光在雪地上投射出一束束冰冷炫目的 光芒,屋後竹林婆婆,發出陣陣蕭颯的聲響。沉吟再三之後,齊寒谷轉向等著下文的她 。
「姑娘,雖說婚姻需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姑娘堅不肯透露只言詞組,我齊寒 谷只有大膽向姑娘求婚了。」
聞言挑高了眉地望著他半晌,而後女郎抿緊唇地搖著頭。「公子,令尊已為公子與 那木姑娘訂下婚約,倘公子要將我留在身畔服侍,亦應經由木姑娘首肯,畢竟她為正, 我只是偏房側室。」
「不,我已下定決心,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況且她乃是我殺父世仇之女,今生今世 我決計不讓她入我齊家大門。」咬著牙地一字一句說著,齊寒谷一想起老父的死狀,更 是悲憤莫名。
背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訝異地轉過身去,見到儷人要從竹林之後逸去,他連忙拔 腿去追,但還是遲了一步,衫裙飄飄自竹林頂端橫飛而去,留下他惆悵不已的喟歎。
第三章
「怎麼啦,他欺負妳啦?」一聽到屋裹有動靜,那個坐在門口盤腿調息的男子,立 即輕輕敲扣著門板,待門被開啟一條小縫後,他才開口問道。由於他是以內力發音,是 以在外人看來,他仍似老僧入定般的閉目盤坐。
「沒……大伯,我看他是將我恨進骨子裹去了。」同樣的以內力傳音,裹面傳來猶 帶著哭音的言語。
「莫要喪氣,總有一天他能敞開心胸,接受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早些歇息吧,明日 還要趕路呢!」
「大伯……我改變主意了,與其這樣疲於奔命的躲避他,我……」
「難道妳願意任他取消婚約,莫忘妳所立下的毒誓!」
「這……可他對我木紫嫣的恨意已是根深柢固,即使我與他兩情相悅,但他已決定 灌我吋紫嫣人他齊家大門一步,如此-來,我又要如何完成我對爹爹和公公所立下的誓 言?」
「妳莫要心焦,事情總有轉圜餘地。以我對他瞭解而言,他並非是如此鐵石心腸的 人,不像齊鐵生……」
「大伯,公公既然已經辭世,過去的那些就全令之隨風而逝吧。我擔憂的是,一旦 他得知我即是木紫嫣,不知會是如何的氣惱哩!」
「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衝動誤事,累得妳要如此受拖累,但我已應允家母,齌骨 粉身亦要達成她的心願,只有委屈妳了。」
「大伯言重了。紫嫣知大伯難處,也知寒谷難處,誰人活在這紅塵之中沒有難處呢 ?只是碰巧咱們的難處糾結複雜些而已。唉……」
「睡吧,明兒個咱們再合計合計,總會找出個辦法來的。」最後的對話完成之後, 屋裹屋外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在風聲呼嚎之中,裹外都同時響起陣陣歎息聲,終夜沒有 停歇。
坐在鋪有上好熊皮的炕上,感受到毛皮下方熊熊火焰所傳送而來的熱度,齊寒谷冷 冷地盯著眼前的魁梧男子,把玩著那把只比手掌長不了多少的匕首。
「我話已說盡,你就自個兒好生琢磨琢磨。」大剌剌地落坐在一旁放置著鹿皮的心 暖炕,那面貌黧黑,身著套黲青勁裝的大漢,仍是一派的神清氣閒。
「當初要離開鐵心山莊時,我將此魚腸劍交給你,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父死子縫 ,這鐵心山莊總該是你所繼承,而非由我這外來之人坐享其成。」將匕首放在大漢面前 的桌上,齊寒谷傾身探向前方,炯炯目光如劍。
「不,齊鐵生從未將我放在眼裹過,雖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可他令我娘終生為婢, 始終連個側室的名分都掙不到,即使至今年事已高,還是得在廚房為上上下下百餘口人 主中饋。對我,更是沒有絲毫的父子親情,除了跟鐵心山莊其它弟子一視同仁習武,我 尚有數不盡的勞役。既然他從不當我是子弟,所以找……」
「別再說下去了!大哥,我知妳是好意要為那木俯垠脫罪,所以將這拭父之罪攬上 身。」
「寒谷,或者我齊泰仍應尊稱你一聲少爺?是我下的手,令你爹因毒而亡,這與木 家父女全然沒有關係。」
「大哥,當初只有他木俯垠在爹房內,連湯藥都是由那木紫嫣親手熬煮,試問若非 他父女下的毒手,爹又怎會因毒性穿腸而死?大哥,我深知你一心想勸我回去承繼鐵心 山莊,故而將罪全往己身攬……」
「寒谷,我明白你個性耿介孤傲,嫉惡如仇。只是有時未免被仇恨蒙蔽本性……也 罷,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執意認定是那木俯垠下毒手,與木紫嫣聯手害死爹。以你身為 御賜神捕之威風,何以事發至今二年餘,卻仍無法將那木俯垠父女緝捕到案?」轉身往 外走了幾步,齊泰像是無意間想到般的提及。「江湖上傳聞,你四處為家地追拿木紫嫣 ,只是很令人好奇的是:你是想找到她與她成親:抑或是殺之以報父仇?」
被齊泰的話一時之間給結結實實的問倒了,齊寒谷捫心自問,雖然依眼前所有結果 推論而言,木氏父女是最涉有重嫌的人,但結案所需的人證物證,卻是沒有半項。
更何況,在齊鐵生毒發身亡之後,那木俯垠便託言年事已高,看破江湖爾虞我詐的 血腥和狡詐,自我放逐到江南一帶,過著隱姓埋名的流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