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這麼嚴重吧?」君子小人,總在一念思量,但將他說成是仗勢獵色的小人,那未免也太過份了。
想他徐子謙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又豈是那種三頭二面、鑽牆打洞的鼠輩?
不過,形容她那一句賣色求利,倒是實話。
「沒空跟你大篇長論了,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再跟這二愣子閒扯下去,就要讓福叔逮個正著了!
「徐公子,您睡了嗎?」
感覺門外的福叔就要闖進來了,她乾脆直往他床上的被裡鑽。「我躲床上好了。」
「不成,太明顯了。」被窩莫名攏起一大團,教人不懷疑都難。
「那我躲門後?」
「躲門後更不成,待門一關,你不就現形了?」
「徐公子,如果您沒有不方便,老奴就自個兒進來了?」
糟了,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柳綾兒也顧不上名門佳媛的教養了,一頭就鑽進了書案底下,緊捱著徐子謙腿邊蹲下藏身,教徐子謙一張俊臉當場都綠了。
這時,柳福也推門進屋了,他只有沉忍住氣,默不作聲。
「徐公子還在夜讀嗎?」
「正是。」他動也不敢動一下,僵笑著,問道:「福大叔半夜來此,是否有要事吩咐晚輩?」
「沒有沒有,就是風濕病一犯,半夜睡不著,悶得很!恰巧見你房裡燭火還亮著,就想進來坐一晌,沒吵著你吧?」柳福藉故言道。
「恰巧讀完一卷,正發怔呢,您老請坐吧!」舒開了緊皺的眉頭,徐子謙極力掩飾,表現出悠然自適的模樣。
雖說他看似一派輕鬆,但只有柳綾兒明白,現下的徐子謙渾身僵硬,感覺幾乎要變成一尊石雕,臉上甚至連一根肌肉都沒有動。
「那老奴就叨擾了。」
她碰碰他,想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讓他不用太過慌張。
「哪裡。」他不理她,兀自與柳福交談著。
咦?他怎麼不理會她呢?
不死心的她,又使了些暗勁兒,推了推他的雙膝。
但徐子謙仍是不動如山,看也沒看她一眼!
「我說……徐公子?」清了清嗓,柳福挑了一張面對他的椅凳,徐緩落坐。
「晚輩在。」故意忽視桌底下那一雙搗亂的小掌,他不動聲色的向柳福作揖回禮。
「算一算,你來柳府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了吧?」柳福微笑一問。
這時,她又戳了戳他的大腿。
不理她。
捏他。
不理她。
搖他。
不理她。
第4章(2)
終於,那一雙搗亂的小掌在等不到任何回應之下,竟大膽爬上了他大腿內側,就在即將接近令人極度尷尬的位置時,徐子謙臉色一僵,猛地一把擒握住桌底下那一對忙碌的小掌,將它們牢牢捏握在掌心裡。
「應、應該有月餘了。」這小ㄚ頭,她倒底在忙呼些啥呀?
「還習慣府裡的生活嗎?」柳福又寒暄了一句。
「托四小姐的福,晚輩在府中一切都安好。」語落,他一言不發,微瞇著眼,瞥瞪了桌底下的她一眼。
只見她微吐舌尖,露出了一抹可愛的表情,然後對他綻出一抹甜美可人的笑容。
這時,柳福發現桌上還放著一盅人參雞湯,「咦?這雞湯……」
「是四小姐--」頓了頓,發現差一點露餡的徐子謙,立刻改口道:「讓ㄚ頭給晚輩送來的。」
呼……語落,無論是桌面上的,還是桌底下的,都大大鬆了一口氣!
「看來,咱家四小主對徐公子挺上心的呀?」既然『妹有意』,那郎就不難說服了。
「確實挺好。」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譏諷地露出一絲笑容。
如果她的好,是沒有任何心機的,那麼她確實對他不壞,只可惜……
「要知道,人生可一不可再的事太多了,莫怪老奴直言一句,你能遇上咱家四小姐,可是上輩子修來得好福氣呀!」說到後來,柳福乾脆公開挑明,意圖撮合兩人的意思相當明顯。
「福叔所言甚是。」他笑容依然有點勉強,悄悄鬆開了緊扣她的大掌,一本正經的道:「若非四小姐仗義相救,晚輩至今或仍餐風宿露,飢寒交迫於外。」
沒來由的,看著被他鬆開的掌,她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悅,當他把大掌整個從她手上抽去時,她的眉頭也縐了起來。
於是,她又戳了戳他。
這令他怔了一下,只好把眸光又移回桌底下,這不望還好,一看之下,他的目光便像給釘子釘住似的,轉也轉不開了。
她就像個被搶了糖的娃兒,朝他嘟起了小嘴,居然暗示他可以繼續對她逾矩?
「哎,差遠了,誰要跟你提這事兒?」不知桌底下波濤洶湧的柳福,仍滔滔不絕地說著,「我是問,你對我家四小主的心思。」
心思?「啥心思?」
在?不過她的堅持之下,他只好又將她一雙使壞的小手收攏在他溫暖的掌心裡,以防止自己雙腿有被戳爛之虞。
只見他俊臉羞澀,一時之間窘迫異常!柳福卻仍沒完沒了地追問著:「是呀,公子究竟有何心思?」
結果,橫擺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張愣頭愣腦的表情,令柳福眉頭一蹙,忍不住直話直說了。
「老奴這麼說吧,倘若由我家老爺作主,將我家四小主許配給你,你是否願意?」
咦?!
這一問,同時驚呆了兩人。
知女莫若父呀!她想。
虎父無犬女呀!他歎。
「晚輩尚未考取功名,不敢高攀。」他語氣相當緩和,但聽在柳綾兒耳中卻略顯諷刺。
如此三番兩次地婉拒她,究竟是他對自己考取功名沒信心,還是嫌棄她不入他的眼啊?
越想越惱火的她,忍不住狠狠擰了下他手背,然後成功看見那只呆頭鵝深深皺起了一對朗眉……
哼,自討苦吃!
「可老奴聽說,先些日子徐公子似乎與我家小姐達成協議,倘若高中狀元便願迎娶我家四小姐為妻?」
「確有其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被踩踏的枯葉,彷彿承認此事令他感到很可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