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這一件醜事傳揚出去,老夫已經為你許下一樁婚事,寧可令柳家後繼無望,也絕不教世人風言風語,嘲笑我柳如風教女無方。」
「爹,您……您說什麼?」聞及言,柳綾兒臉上泛起了死一般的慘白。
「今日,爹爹已經為你做主,將你許配給監察御史大人。」柳如風一臉寒霜,斬釘截鐵地道:「很早以前,御史大人便十分中意於你,曾經多次登門求親,若不是他身邊早已經有個元配夫人,老夫早將你許配給他。」
「既然如此,這一回爹爹為何又要應允了他?」這豈不擺明要她委身為妾?
「你還有那顏面問我?」柳如風肅然斂容,冷然道:「若不是你與那姓徐的小子幹下這等不見光的醜事,老夫會急於將你嫁給那早過不惑之年的傢伙,白白便宜了他一回?」
「那就退了他。」她如冰的表面下,是掩藏不住的怒意。「爹爹,您怎麼可以這樣一次又一次,毫不講理的干預我的人生?」
若是大姊還在,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最疼愛的么妹嫁給一個年歲比她還大二十歲的男人!
「男婚女嫁本由父母做主,這一件事由不得你!」柳如風冷硬的音調下,暗示著他心硬如鐵。「小四,這便是你的命,你就認命吧!」
「我不會再認命。」她早已經受夠這樣的專制了!
閃著一對火眸子,透著徹骨寒意,她以森冷的口氣警告,「爹爹,您別忘了,當初大姊是怎麼被您給逼上絕路的?」
「你、你這是在威脅爹爹?」憶起長女錦兒之死,柳如風不覺漲紅了臉,惱怒一問。
「爹爹如此冥頑不靈,女兒只有出此下策了。」若硬是逼她出嫁,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ㄚ頭,老夫還有別的辦法使你服從!」柳如風聲音緊緊的,自齒縫間迸出聲音,惡毒的恐嚇,「你不嫁,我就天天鎖著你,等花轎抬來了,就將你五花大綁,老夫親自送你出嫁!」
第10章(1)
「方丈,這一卷經書,在下已又另外謄錄了一份,請您過目。」
一片肅穆祥和的寺廟內,一名談吐溫文,相貌同樣俊美祥和的藍衫青年,手捧著一本佛經,謙恭有禮的遞交給大殿上,一名精神矍鑠、神情嚴峻的白眉老人。
「阿彌陀佛,有勞徐施主了。」老人雙掌合十,不疾不徐接過經典,笑語道:「這一部經典屢次受潮毀損,這一回有徐施主的繕修,總算又能恢復原來經文的面貌。」
離開了原來的居所,徐子謙棲身在寺院中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平日為廟裡住持抄寫經書餬口,夜裡便專心攻讀四書五經,以應付今年的秋試。
「能夠為方丈幫上一點忙,徐某亦十分榮幸。」徐子謙一邊說著,一邊抬手作揖。
「徐施主。」
「是。」
「聽說施主正準備今年的秋試?」白眉老人是廟中的住持,法號清虛,是個年近七十,聰敏睿智的長者。
這個孩子自從立夏之後,就孤身來到廟中,初時見他,雖是一身蘭衣布冠、書生打扮,但他貌柔心細,步履方正,由內而外透著一股高華的氣質,依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此人將來絕非等閒之輩。
只是,他看上去總是顯得有些疲憊,有些寂寞,經常徘徊於廊下,時而蹙眉遠眺、時而低徊嗟歎,彷彿有許多愁思藏於眉心……
「正是。」徐子謙恭謙以回。
「儘管勤學苦讀,可也別累壞了身子。」清虛關懷一問:「前天夜裡,老納偶然經過禪房,聽見您咳得厲害,似乎已經受了風寒?」
「讓方丈操心了。」徐子謙無奈的苦笑。
「馬行無力皆因瘦,若想要事半功倍,不將身子骨養好,那是不行的。」身為廟中住持,又為長者,清虛帶著一抹善意的微笑,慈愛的道:「老納已經吩咐膳房為您煎煮了一碗藥湯,記得趁熱服下。」
「多謝方丈。」拱手一揖,他連忙還禮:「徐某在此謝過。」
「您去吧。」
「弟子告退。」
點點頭,含笑目送遠了徐子謙,清虛旋被身後一個小沙彌喚住。
「師父,前堂來了一位女施主,求了一紙詩簽,想求師父解籤。」小沙彌雙手合掌一道。
「喔?」清虛白眉一挑,急忙追問:「還是經常來的那一位女施主嗎?」
「是。」
老住持一聽,立即囑咐道:「千萬不可讓對方久等了,我們這就趕緊前去吧!」
就這樣,一老一小兩個光頭和尚,風風火火、氣喘噓噓地趕至前堂,遠遠望去,即見一縷嬌俏的身影已佇立在佛堂前,淡如遠山的柳眉下,是一張秀秀氣氣的清水臉兒,如鄰家姑娘似的可親。
「李施主,您今日又來解籤嗎?」額上汗水還來不及擦去,清虛已經迎了上去,彷若款待貴賓般,絲毫不敢怠慢。
「是啊,小女子又來叨擾您了。」女子渾身充滿不羈的野性美,與一般溫柔婉約的姑娘家截然不同,眉宇之間皆是自信的神采。
「份內之事,不算叨擾,還請施主先移至偏殿,老納再為其解籤吧!」只見清虛彎腰恭立,低眉俯首,必恭必敬、態度十分恭謹。
「嗯,也好。」女子淺聲應允,微透著一番威儀。
待到了偏殿,女子即命一旁ㄚ鬟取出詩簽,遞教給清虛方丈。
「這是我茹素三日之後,向佛祖求的詩簽,還請方丈為我解惑一番。」
只見簽上寫著--
君今百事且隨緣水到渠成聽自然
莫歎年來不如意喜逢新運稱心田
「敢問李施主,您所求為何?」
「姻緣。」
聞言,清虛淺笑一道:「這首籤詩之意,大抵有先苦後甘,先否後泰之意,如果是問婚姻,則表示有情人終成眷屬。」
「啊?!」女子聽完,面露一臉苦色,感到鬱悶極了!
「這……有何不妥嗎?」清虛見狀,連忙一問。
「何止不妥?」她用著一抹哭喪的聲音說:「是大大的不妥呀!事實上,我雖求了這首詩簽,但並不是想『求姻緣』,而是想『躲姻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