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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左臂圈繞著前方那具「螭吻」的腰際,若不知情之人撞見,絕對會誤以為榻上芙蓉好風沈,yin艷樂無窮……

  螭吻不是沒和驚蟄「一起睡」過。

  陸路上,櫻雨紛飛,秋風葉落,冬雪飄飄,綠滾草茵,諸多景致中,都有吃飽喝足的兩人,挺著撐肚,隨處一躺,優閒、痛快,好享樂地睡場覺。

  海界裡,吃飽飽,眼瞇瞇,何處皆可以為床,躺下就睡,睡醒了再吃……

  「一起睡」的次數,多到螭吻數不清。

  可眼前此景,就是彆扭!

  但眼下沒空阻止,螭吻更想知道的,為何他會被珠沫簾彈回來?

  驚蟄倒懂他的愕惑,開口為他釋惑:「可惜,你只能忍受,因為你出不了這間房。」

  螭吻恍悟,恨極地吐出三個字──

  「地縛術……」

  「小小把戲,不難破解。但對現在的你而言,卻束手無策。」驚蟄說道。

  看見螭吻嘴角微顫,唇蠕著,毋須去猜,滾在喉間的絕非好話。

  既已知是地縛術,也知憑目前的自己,確實無能為力,螭吻不再浪費時間,去衝撞珠沫簾,自找苦吃。

  「我父兄若知情,有你好受的。」定會將驚蟄挫骨揚灰、打爆肝腦、痛扁一頓……

  驚蟄笑了:「我也祈禱在掠食丹汲滿之前,他們別察覺到龍骸城內的那位『螭吻』,只是替代。」

  「……成龍,真是如此重要的事嗎?讓你不惜性命,賭這麼大把?」

  「重要。」

  對每一隻蛟來說,成不成龍,是傾其一生的追求。

  驚蟄無法形容它重要到何種地步,只知他不斷尋求成龍之路,在這上頭,挫敗、沮喪、失望、憤恨……

  驚蟄目光撤回,落回胸前的「螭吻」上。

  這個「螭吻」,面容安詳,沒有怒意、沒有責罵,雙眉之間沒有蹙痕、沒有痛楚,沒有面對他時,一臉的憤慨。

  合起長睫的雙眸……沒有恨。

  這個「螭吻」,比起另外那一個,更讓他不倍覺壓力,亦無歉疚。

  這個「螭吻」,如同往昔,一起仰躺綠地間,睡顏恬靜,無憂、無慮。好幾次,他未寢,睜著眼,看向熟睡的螭吻,便是這副模樣。

  一派天塌下來、敵人來襲,有驚蟄在,不用擔心,他只管睡飽飽就好。

  另外那一個,瞪著他,咬著牙,說著無法忍受他,多待一刻,都想吐……

  驚蟄未曾察覺,自己正逃避著螭吻的眼,僅望向閉眸的「螭吻」,才能低語吐出:

  「身為龍子的你,永遠理解不了,對我,它有多重要。」

  對拉,螭吻是不知道。

  反正人各有志,驚蟄想成龍,想到瘋了、癲了、狂了,也是他自己的事,螭吻只是倒楣,正好身為「成龍要件」之一,可口滋補,活該被他利用。

  但不代表,螭吻會乖乖認命。

  地縛術,縛得住魂,縛不住龍子,若他重回身軀內,就能踏出珠沫簾。

  難得大好機會,驚蟄不在房內,不趁此時還魂,更待何日?

  能出去,再來思考,接下來如何回龍骸城。

  不,接下來,最先要思考……如何回到身體裡?

  「奇怪,怎會這樣呢?」螭吻好困惑。

  他試圖騎上身體,以為往下一枕,便能兩者相融,輕易魂歸已身……

  躺是躺平了,魂是魂,身是身,各躺各的。

  「就連姿勢,我刻意擺得一模一樣,是手指攤開的距離有差?食指高一點,小指低一些……」

  驚蟄回到房內,眼中所見,便是兩個「螭吻」疊在一塊兒。

  下方那個,兀自沉眠,不受驚擾。

  上頭那個,發如白瀑,淌溢而下,嘴裡唸唸有詞,側顏一臉迷惑。

  驚蟄出聲,盡可能不笑出來。

  「你進不去那具身體。」所以,省省吧。

  螭吻沒有嚇得彈坐起來,也沒有心虛粉飾,更不想扯謊誆拗,他還躺了好些會兒,不肯離開──別人擺明要霸佔他的身軀,他就不能垂死掙扎嗎?

  被驚蟄看到他想鑽回身體內,有啥有心虛的?

  這是天經地義!

  「對那具身體而言,你已非正主,自然相斥。」驚蟄擺下肩扛之物,沉重聲響,也沒引來螭吻注目。

  擺明了螭吻就是不理他,更遑論開金口。

  連日來,消極的對抗。

  驚蟄習慣了,不以為意,取出鎖水珠,朝大浴盆──方才扛上肩的東西──一拋,珠體受到撞擊,湧出大量清水,源源不絕。

  須臾間,浴盆注個盈滿,溫煙輕裊。

  螭吻的不理不睬,他自有一套應對方法。

  「你對我視而不見,我便自得其樂,反正我不會有損失。」

  驚蟄探探水溫,可以了,甩去掌間濕意,舉步走向床榻,「魂螭吻」仍疊躺在「身螭吻」上方,死不下來。

  驚蟄也不擾他「興致」,逕自做他要做之事。

  雖然上方覆著一抹魂,不過,魂清如嵐,不妨礙他動作。

  憑驚蟄的修為,要碰一縷魂魄,輕而易舉,偏他不,故意視「魂螭吻」如無物。

  手探前,穿過「魂螭吻」的形體,無遇阻礙,來到「身螭吻」的腰際,卸開腰帶,白裳襟口敞開,鎖骨週遭一大片雪白絡了出來。

  「你做什麼?!」此刻,「魂螭吻」無法佯裝無關緊要。

  「怎麼,不是很有志氣,不跟我說話?」驚蟄現在也沒空和螭吻閒聊。

  「我忙我的,你忙你的,不衝突。」驚蟄皮不笑,肉不笑,繼續剝除「身螭吻」的衣裳。

  「啥叫不衝突?!你忙著脫我衣服──你給我住手!你快給我住手!」

  螭吻想動手阻止,但碰不到驚蟄,只能眼睜睜瞪著驚蟄為所欲為。

  衣物一件一件拋甩在地,「身螭吻」被剝光的同時,「魂螭吻」也一絲不掛,走裸如新生,只剩長髮披肩,稍稍遮掩。

  驚蟄抱起「身螭吻」,步向浴盆,將其置入盆中。

  驚蟄這才揚眸,覷向「魂螭吻」,灼灼目光閃著欲燃之火。

  「沐浴而已,何須大驚小怪?」

  他的嗓音沒有半絲起伏,聽來慵懶,也更像……不屑與螭吻多說半句那般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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