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她的雌凰玉珮交換他的雄鳳玉珮。
「讓它陪著你。想我的時侯,拿出來看一看——我會乖乖等你把它送回我身邊,我等你。」
想起翠微那清澈又溫柔的大眼,黑羽忍不住把手探進衣兜,想再拿出玉珮瞧一瞧。記得兩人交換玉珮當時,他猶能感覺到上頭殘有她溫潤的暖香——就在他手堪堪觸碰到玉珮時,不知怎麼搞的,繫住的紅繩竟然斷了。
溫潤的玉掉落在泥地上。
第9章(2)
「哎呀,」朗叔快手撿了起來。「繩子斷了?沒關係,明兒我再拿條紅繩過來——」黑羽接過玉珮,直覺不對勁。
他心裡這股忐忑——是怎麼回事?
「朗叔,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壞事會發生……」
朗叔一臉訝異地問:「怎麼啦?您察覺到什麼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不安心。」他緊緊揪著手裡的雌凰玉珮遙望著南方,怕這是老天給他的預兆。「記得,信差一回來,馬上帶他來見我。」
朗叔一口允諾。「我知道,您放心,那兒有那麼多護衛保護,不會有事。」
就算得了朗叔的安慰,黑羽心裡還是忐忑。
他點點頭不說話,只是把玉珮握得死緊。
十日後,黑羽終於攻進皇城下。經幾日截糧圍困,皇城己現食糧短缺的窘境。許多職位低微吃不飽飯的小兵奴婢受不了饑,正一大群一大群冒死往黑羽軍隊逃。開頭靖王知悉,還曾下達誅殺令——誰敢踏出城門一步,一律滿門抄斬!可時間日久連皇宮膳時也成問題時,他也無暇顧及他人了。
「你們端來這什麼東西?」
方纔起身的靖王怒瞪著眼前菜餚,他堂堂一個蒲澤國王,一餐菜色竟然是醃菜蘿蔔跟一碟燉肉?!成何體統!
負責伺侯的太監慘白了臉。「回稟皇上——御膳房那兒……實在難為無米之炊。」
宮裡食指浩繁,城一圍起,料材便沒法自外邊補進,就算膳房廚子手藝再巧,也沒辦法變出更適恰的御膳。
別說靖王吃得差,像伺侯他的小太監,一天頂多只能吃上一頓,而且吃的還是乾巴巴的硬饅頭。
「豈有此理!」向來驕傲跋扈慣了的靖王怎甘願受此委屈,索性翻桌不吃了。
他氣呼呼一走,小太監即刻跪下,抓著掉在地上的菜餚囫圇吃下,他實在太餓,太餓,再也顧不得什麼宮廷規矩——皇宮內情況之悲慘,可見一斑。
靖王一路步出宮殿,轉頭四顧,處處可見餓得體乏力虛的衛士頹坐在廓角——老天,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難道真被佔星官說中,「熒惑守心」意表皇帝有難,難道老天當真要亡他黑靖?
不、不!
靖王仍想做困獸之鬥,就在這時,他早先派遣出去的禁衛軍,終於送回了好消息。
一行十人自秘道潛進皇城,手裡就抓著手腳嘴巴被布條縛住的翠微。
一連經過五日奔波,穿在她身上的碧色衣衫早己殘破骯髒,原本梳理整齊的黑髮全披散在她頭上,一張白慘的臉毫不見血色,但是那雙眼依舊清澈明亮,猶如兩潭清泉。
靖王步下王座,審視嬌嫩年輕的翠微。
「你們說這丫頭是那傢伙的妻子?」他本以為黑羽的妻子會是什麼艷冠群芳的美人,沒想到,她不過是一株清秀的小白花。
靖王痛恨黑羽,就連提起他名字也不願意。但底下人全明白「那傢伙」指的是誰。
「回稟皇上,是。小的經過再三打探,確認無誤。」
「好!」靖王難得展露歡顏。「備轎,把人給我送到城門上去。」
城門下,黑羽領軍的征討大軍行列整齊,遠看,猶如一塊塊墨黑色的豆腐。黑底繡著金色蒲葵紋樣的大旗迎風招展,氣勢多麼恢宏昂揚。
方纔黑羽送進最後通牒,若靖王願意開門投降,還可保他一條性命;若不,就別怪他不顧念叔侄之情。
時間己然逼近約定的時辰。
「皇叔還是堅持不開城?」高踞馬上的黑羽眺著城門喊道。
堅守在城牆上的衛士各各面有菜色,但因怕靖王降罪,只能強打起精神應付。
「少主。」晉廣將軍在旁喚了聲,提醒他時辰己到。
黑羽看他一眼,點點頭。「我知道——」
正當黑羽抬手,欲下令攻擊時,城門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是靖王。身著鮮黃龍袍的他高高站在城牆上,俯視底下年輕俊朗的黑羽。
叔侄倆闊別二十年再見,黑羽訝於叔叔的疲老,而靖王則是一副驚魂的表情。
這傢伙——靖王望著黑羽,那眉宇氣度——簡直就像他王兄再世。
靖王打從心底覺得驚恐。彷彿又回到二十年前,他舉刀剌進顯王那時刻——那時顯王就是用這雙溫厚如海的黑眼睛,直勾勾瞅著他看。
彷彿是在問他——這樣,你就滿足了嗎?
望著黑羽,靖王神智癲狂了起來。
「你這羽翼未豐的小伙子也想跟我鬥?來,你睜大眼睛瞧瞧這人是誰!」
靖王伸手一拉,一抹碧綠的影子躍進了黑羽眼簾。
他瞠大眼難以置信——他的翠微,怎麼會在皇叔手上?!
「怎麼會?」騎馬陪在黑羽身旁的朗叔也嚇了一大跳,昨晚才說過不會有事,今早事情就發生了!
「怎樣?」靖王嘴裡笑著,乾枯的大掌抓雞似地緊擰翠微一頭黑髮。「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她?是要一刀一刀斷她臂膀雙腿還是要將她賞給我身後士兵,教她嘗嘗半點朱唇萬客嘗的銷魂滋味?」
黑羽顫慄地望著翠微蒼白的臉蛋,雖然距離遙遠,但他猶能從她驚懼的表情瞧出她多怕,多疼。
是他牽連了她!
他千防萬防就是防這一刻——但他還是沒保護好她!
他吸口氣。「放了她,只要你放了她。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他此言一出,一旁幾名將軍齊聲阻止。「少主!」
「呦……」靖王一臉不可思議。「想不到你這麼寶貝這丫頭?讓我仔細瞧瞧,這嬌弱弱的小東西到底是哪點稱你的眼——」說著說著,靖王端起翠微小臉,好似要親吻似地俯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