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莉茲撲進琰立懷裡的一瞬間,我就覺得好像有根針正使勁兒地戳著我的心。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呢?
皺起眉地仰望天空中,朵朵漂亮的白雲,她任憑自己像要遠揚的風箏般的被風強烈 地推送。我到澳洲才沒多久,不過十幾天的時間,這短暫的停留之中,每天跟琰立奔波 在點與點之間,只要有關於傅文彬跟田琇芸的消息,或是有人曾在哪些地方見過他們的 行蹤,琰立總是不辭辛苦地一個地方找過一個地方,一個人又一個人的探訪。
他總是體貼入微地關照著我,風大披衣,微雨撐傘,時時刻刻注意著我的需要,使 我雖身處異地也不覺得有任何不便或隔閡。
是不是就因為這樣而使我無警覺地依賴著他?將頭依在鞦韆的鐵鏈上,她閉上眼睛 細細地回想這時天和琰立相處的情形。
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加上全身上下洋溢著成功商人的氣勢,無論走到哪裡,他 總是人群注目的焦點,尤其是在異性的眼中,他更是個誘人的目標。那麼,我也是那些 人之中的一個嗎?我對琰立……「不,這太荒謬了,不可能的!」她猛然睜開眼睛,任 雙頰上的紅霞將自己的臉映得發熱。
「什麼事太荒謬、不可能?」身後傳來的聲音令雁菱有如偷糖吃被捉到的小孩般的 手足無措,只能訥訥地轉過頭去,看進他含笑的眼眸。
「莉茲還好吧?」雁菱勉強自己去掉語氣中的酸意,但她就是沒法子控制自己的舌 頭。「我想有你安慰她,她應該會覺得好一些。」
琰立仰頭看著天際的浮雲和偶爾飛越他們頭頂的鳥類,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踱到雁菱 面前。
「莉茲是個專業的看護,但她也只是個凡人。碰到這種意外的無妄之災,任何人都 會失去控制的。」琰立咧嘴笑了笑,眼神中裝滿了揶揄之意。「不談莉茲了,我倒想知 道妳在生什麼悶氣,嗯?」
「我?我哪有生什麼氣?我要進去了。」害怕被他察覺自己的心事,雁菱說著就要 從鞦韆中站起來。
「不,別動。我陪妳玩一會兒,我們似乎並沒有好好的聊過。」琰立按住她的肩, 拉住鐵鏈前前後後的搖動著鞦韆。
擺動之間,雁菱不時的抬起頭,隨著鞦韆的晃動,所有的景物也一前一後的在腳下 頭上輪替出現。
「琰立,你有什麼事嗎?」雁菱閉上眼睛,感覺有隻手拉開了綁在頭上的絲帶,使 長髮順勢而下的飄蕩在腦後,沐浴在充滿草香的風中。
等了半晌仍沒有回音,她詫異地睜開眼迎向他專注的眼神。「琰立,你說要聊些什 麼呢?」
「談談妳自己。雁菱,我想多瞭解妳一些。」琰立停下手中的動作,俯下身盯著雁 菱的眼睛。
「我有什麼好說的呢?很平凡的一個女孩子,只有爸爸、哥哥相依為命。現在爸爸 病倒,哥哥因為意外去世了,而我更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事實上,我甚至 連自己究竟在這裡幹什麼都不知道。」露出一絲苦笑,雁菱垂下頭地說道。
「除了這些呢?談談妳的工作、朋友,還有……男朋友。」琰立表情平靜得一如戴 了個陶塑的面具一樣,教雁菱沒辦法猜測出他的想法。
揚了揚眉,雁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之後,停頓了幾秒鐘才說下去。「我的工作啊! 我專科畢業之後,我爸爸就叫哥哥幫我找工作,正好哥哥工作的那家汽車公司的營業處 缺了個會計,所以我就去當會計了。大慨是因為哥哥的關係,所以同事們都很照顧我, 每天上班嘻嘻哈哈的過日子。」
看看琰立沒啥反應,雁菱偏斜著頭地覷著他。「你瞧,很乏味吧!還有什麼要問的 嗎?」
「妳的男朋友呢?我很好奇在台灣的女孩子擇偶的條件是怎麼樣的。」琰立站了起 來又繼續地搖動著鞦韆。
「關於這一點我就感到很抱歉了,因為我還沒有很正式地交通男朋友,所以也沒什 麼好跟你說的。」
「是嗎?妳今年多大了,怎麼可能沒交過男朋友?我記得琇芸十二、三歲就開始約 會,搞得我天天為她等門,長期下來,就有了黑眼圈。」琰立帶著笑意地回想起琇芸在 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時光中所帶給自己的麻煩,現在往回看,真是充滿各種滋味。
「大概是因為她在這裡長大的關係吧!我一直到畢了業都沒交過男朋友,一方面是 因為我念的都是女校,另一方面也是功課壓力太大了,所以都沒時間去想這方面的事情 。」雁菱想起那些灑了香水的卡片及一個個大大呆呆的玩偶,那都是某些異性所送的禮 物,只是時日一久,她竟連他們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琰立仍是面無表情的搖動著鞦韆。「那妳開始工作以後呢?」
雁菱頑皮地伸伸舌頭。「那就更不必提了!因為我哥哥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所 以每個同事都把我當小妹妹一樣看待,根本沒有人追我。」
「這麼說來,在台灣也沒有人等著妳回去囉?」琰立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等著她的回 答,他並沒有發覺到自己握住鐵鏈的手是如此的緊張而致青筋盡現。
「誰說沒有的?」雁菱睜大眼睛地薶著他,臉上儘是無辜的模樣。
「哦?是誰呢?」琰立強自按捺下焦急的心,只是用平和的語氣問她。但心裡卻像 有根無形的弦在拉扯般的愈扯愈緊,而使他的五官因而幾乎糾結成一團。
雁菱用腳煞住鞦韆,一本正經地望著他。「我爸爸啊,你忘記了嗎?」
琰立不知不覺地鬆了一口氣。「是啊,妳爸爸,妳爸爸在等著妳回去呢!」他為自 己的大驚失色而感到好笑。
「是啊,我真想早些回去看看他,可是又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