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菱,妳到前頭湊什麼熱鬧,坐在這兒看電視,等見到文彬出來,再過去不就成 啦。」
「爸,人家等不及嘛,哥這回到澳洲出差了一個半月,人家想他嘛。」雁菱說著向 後退而猛然轉身的撞到人,她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雙擦得油亮的靴子,順著筆直的褲管直上,那雙寬厚的大手正扶 助身勢有些不穩的自己,週身瀰漫著一股濃郁的古龍水和權勢感,她咬著下唇的讓眼光 順著那身昂貴的行頭往上望去——那是個神祇的浮雕!她暗暗地在心中低語著。那個人 年約三十四、五,微鬈的鬈發不馴地披在額前,濃眉大眼,直挺的鼻子在鼻樑處看得出 來有斷裂過的痕跡,厚厚的唇瓣緊緊地抿著,不,不只是他的唇抿得好緊,連眉頭也皺 得緊緊的,順著他的眼光往下瞄,雁菱暗叫不妙地看著他被自己拉在手中的領帶。她趕 緊放掉那條領帶。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雁菱還沒說完,他已經揚揚眉放 手轉身就走。
「雁菱,妳看看妳,這麼大個人還冒冒失失的。」傅志邦全看在眼裡,他拉過女兒 低聲地數落著她。
雁菱伸伸舌頭聳聳肩。「爸,沒辦法,我就是改不了這個性,你要念等我們接到哥 回家之後再念嘛,我到前頭去看哥出來了沒有喔!」
雁菱這下子可不敢再橫衝直撞了,她左右迂迴、小心翼翼的閃過許多伸長脖子,焦 急地談論著的人。最後她好不容易擠到一塊大大的透明玻璃板前,喘著氣地張望。
人潮一波波地從那兩扇厚重的門後湧出,再和她身旁的人們招呼,相擁再一起離去 。身畔的人們一批又一批地更煥著,時刻表上的時間也一再向後延伸,但她還是沒有見 到哥哥文彬。
「雁菱啊,我們都已經在這裡等了三個多鐘頭了,文彬怎麼還沒有出來?」傅志邦 納悶地拍拍雁菱的肩膀,以往每次接機都沒有發生過這種情形。
「我也不知道……」雁菱望著手中那張幾乎被自己捏爛了的紙條,奇怪,日期、時 間跟班機號碼都沒有錯啊!
「會不會是妳記錯日子啦?」
「不會啦,這還是我們主任抄給我的,不會錯的。」
「那……那怎麼會到現在還沒見到文彬的人影?飛機早就降落,而且人都已經快走 光了,文彬呢?」
「爸,你別急,可能哥還在後頭吧!」雁菱自己也沒啥把握的安慰著父親。
「丫頭,會不會是文彬沒趕上這班飛機?」
「爸,嗯……我到櫃檯去查查看好了,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雁菱安撫好 父親,三步並做兩步的的朝航空公司的櫃檯跑去。
「哥不可能沒趕上飛機的,他做事情向來都是一絲不苛的怎麼可能沒趕上飛機!」 雁菱嘀咕著的翻著地勤人員遞給她的今日所有旅客名單。
※※※
沮喪地拖著腳步,雁菱慢吞吞地朝父親所坐的地方走去。怎麼可能?今日所有自澳 洲回來的班機上竟然都沒有傅文彬的名字,那哥哥呢?
這次哥哥到澳洲出差的情況有些奇怪,他不僅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有打電話回公 司。因為他一向都能圓滿的達成任務,所以公司方面也沒有很積極地去追查他的行蹤, 公司裡的大哥們認為,他可能是因為每天上課和訓練課堂太繁累了,所以沒有打電話回 公司。
但是他沒有準時回來,這似乎就不像是他的慣常作風了。雁菱百思不解地坐到父親 身旁。
「雁菱,怎麼樣?有沒有查到文彬什麼時候回來,他到底有沒有回來?」等不及雁 菱坐妥身子,傅志邦濃重的鄉音已經迫不及待的追問著她。
雁菱將舌頭抵在兩排牙齒之間想了一下才開口:「爸,今天的旅客名單裡都沒有哥 哥的名字……」
「那八成是妳弄錯日子了,真是的,我講過妳多少次啦?做事情不要冒冒失失的, 這下子可好啦,枉費咱們父女倆起這麼個大清早,結果也沒接到文彬。」傅志邦說著, 領頭朝台汽的車站走去。
雁菱對自己做了個鬼臉跟在父親身後,突然一聲清脆悅耳的廣播引起她的注意—— 「旅客傅文彬的親友,請到服務台。旅客傅文彬的親友,請到服務台。」
雁菱錯愕地和父親對望一眼,然後急急忙忙地跟在父親身旁,匆匆地趕到服務台。
「雁菱啊,妳看這會是什麼事啊?」傅志邦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滿臉疑惑的雁菱搖搖頭,一轉過頭去就感受到那兩道冷冽的目光。她漫不經心的朝 他看了幾眼,是他,是那個剛才被自己撞到,而且自己還死命地拽著人家的領帶的男人 。雁菱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時地偷瞄他幾眼。
只是他幹嘛這樣瞪著人家?我剛才不是已經向他道過歉了,真是小心眼!她皺皺眉 扶著氣喘吁吁的父親湊近那個似乎有些煩躁不安的服務台小姐。
「小姐,我們是傅文彬的家屬,請問妳找我們有事?」雁菱帶著好奇的笑容發問。
「呃……妳是傅文彬的……」那位小姐似乎有些困惑的來回望著雁菱和傅志邦。
「我是他妹妹,我叫傅雁菱,這是我爸爸。」雁菱面對她那古怪的態度,心裡也感 到有些不對勁兒。「請問到底有什麼事?」
如釋重負地,那位小姐從座位下捧出個小小的方型盒裝物,兩臂伸得直直地將方盒 子以最大可能地離開她的身體送到雁菱面前。
「這是妳……呃,請妳在這裡簽收。」她在雁菱接下那個方盒子後,飛快的將登記 簿和筆推到雁菱面前。
「這是什麼呢?」雁菱疑惑地上下搖晃著那個盒子,不很重,盒子上有端端正正的 「傅文彬」三個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