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啦!不提我們過去的那一段甜蜜歲月,起碼我們還有以後可以聊,不是嗎? 」他絞盡腦汁的想些話題來使她敞開心靈。總是這樣,自下午在法院公證處結了婚之後 ,水湄即一直保持著這種態度。
倒不是說她的態度有哪一點不好,事實上她禮貌周到極了。開口閉口都是裴先生, 請、謝謝、對不起更是不絕於耳,但這不是裴星所想要的。他所冀求的是她的溫柔,那 日日夜夜在心底纏繞著他的盈盈笑語。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還沒到的事說那麼多幹什麼,人算不如天算啊!」水湄雙子 抱在胸前的望著他,就像如此一來可以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把防禦他再次攻破心防的 工事更加強一級。
「那……話也不是這麼說,水湄……」裴星解釋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但 他就是忍不住要低聲下氣的開口,只為了留住水湄。
「裴先生。如果你沒有其它的事的話,可不可以請你……」水湄絲毫沒有掩藏自己 的不耐煩,她甚至故意在裴星面前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藉以提醒他,他是如何的打擾到 她的清淨。
「不可以,我有事。」裴昆靈機一動的將她接回沙發上,自己則是以最快的速度翻 著那本詩經。「啊,找到了!水湄,妳記不記得我以前在睡前為妳朗誦莎十比亞的十四 行情詩?今天我為妳誦讀詩經好了。」
「你……」水湄沒好氣的望著他。該死的,他為什麼處心積慮的要使我回想起我們 過去的事呢?
「就這一首「兼葭」好了,其實這也是妳最喜歡的一首不是嗎?我記得妳還特地用 紫色的墨水抄了一張卡片,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呢!」他突然翻開那一頁說道。
水湄避開他的日光,默然的盯著自己的手指。我怎麼會忘記,在關渡大橋那長虹般 的橋墩上,他就著月光在我耳畔一句句的念著卡片上的句子……在那一夜,我們真正的 從情人變成親密愛人,我怎麼能忘得了?她喂然的歎了口氣。
裴星偷偷地打量著她的表情,知道她也回憶起那一夜了,他沒有說任何話去提醒她 有關那一夜的細節,因為他相信,水湄必然也與他一般,對那個美麗夜晚永難忘懷。
菜裝茶芬,自理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洞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菜鼓漢漢,自容未烯;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洞從之,道阻且濟;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抵。
策鼓采采,自容未己:所調伊人,在水之法。
溯洞從之,追阻且右:沸沸從之,宛在水中址。
「唉,水湄,我…」裴星念完之後,托起水湄下顎,深深地望進她眼中的迷霧。
水湄完全沉浸在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所營造出的氣氛之中,多年前的那個夏夜似 乎又回到眼前,縈繞在身邊的彷彿是那夜的星光燦爛和蟲蛙合鳴。
裴星並不意外看到那個水湄的出現,因為他自己也有些恍憾的直要以為自己仍是那 血氣方剛、行事衝動的魯莽少年了。
「水湄,不要再拒絕我了。我們已輕浪費了五年的寶貴時光,我們……」她深悄款 款地吻著她。水湄啊水湄,妳可知我期待這夢幻般的時刻有多久了?在異國的孤獨夜晚 ,我不只一次的如此期望著有一天,這麼真實的將妳擁進懷裡,感受那足以令人無憾死 去的幸福滋味。
他的話驚醒了沉迷在往事之中的水湄,她用力的推開他。「不,裴星,不可能的。 你知道這五年來我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在過日子嗎?在我好不容易建立起平靜而有秩序 的生活之後,你怎麼能如此恣意的闖進我生命,要求我破壞我生活的規則!」
「水湄,什麼都過去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蟲,我有事業、有錢 有勢,甚至我擁有了璞園。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再拆散我們,將妳從我身邊奪走了。」他 愈說愈興奮的樓緊她,如此的用力似乎要將她緊緊地鏞進自己體內似的。
水湄掙扎著脫離他的強力臂膀,她喘著氣連連搖著頭。「不,你錯了。裴星,沒有 人要奪走你的任何東西,包括我在內,是你自己放棄的,是你放掉我的!」
「但是……」裴星用力拉住水湄的手,急急地說道。
「裴星,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錯。不要怨恨任何人,因為這都是你自己造成 的。」水湄用手背擦去盈眶而出的淚珠,轉身即往樓上跑去。
望著自己被水湄甩開的手,裴星頹喪的坐在沙發上發呆。為什麼?為什麼水湄會認 為我該為這一切負責?不明白,我不明白啊,難道水湄……不,她不可能不明白當初我 所受到的排擠和奚落。
不錯,在所有人的眼中我是如此的幸運。父母亡故之後,被財會田聲望都趨至頂點 的手會風收容,日常生活起居都受到最妥善完美的安排,甚至還有輕鬆如意的職位等著 我自軍中退役。
但是我要的並不是這些啊,我只想擁有平平凡凡的生活,但週遭不斷有人以各種惡 意的眼光打量著我,拿辛苦的在基層奮鬥的銘雍和我比較,我成了依賴李家而存活於世 界上的米蟲!
在那受盡傷害的松彥企業,我猶如一隻誤人陋惡的陷阱而脫不開的兔子,松彥龐大 而精確分工的體系,就像迎頭撒下的網子般的幾乎令我窒息。而水湄就是我唯一的安慰 ,在每一次的奮力跳起之際,她總是甜美的向我招手,使我有再跳起的動力。可是她並 不足我的。不只一次的,松彥中的主管們不只一次的提到,李省風是如此有意的將水湄 嫁給他的獨子銘雍,親上加親以鞏固松彥。
這個傳吉一直令我存疑,但事實卻愈來愈趨於明顯。水湄不再要我接她上下課;每 晚我摸黑的溜進她房中時,她永這有做不完的功課、念不完的書。取而代之的是銘雍接 送她上下課和為她補習課業,這種改變使我不得不相信那項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