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失去理智一般,裕松踉蹌的腳步像喝醉酒似的凌亂,他時而高聲大嘯,間或喃喃自語地對著自己的指尖說話。他的眼神失去焦距般地凝視遠處,整個人就如同閉塞在別的空間似的僵硬。
他不再咄咄逼人的對裕梅吼叫,相對地只是木然而失魂落魄的杵立在那裡,臉上掛著呆滯的笑容。
「哥?哥?你怎ど了?」裕梅在梅生的護衛下,小心翼翼地走到裕松面前,遲疑的伸出手去碰觸他的手。
「哥?什ど是哥?」裕松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他面前的所有人,神情裝滿疑惑。「哥?你是誰?哥?」
裕梅尖叫地暈倒在梅生懷裡,警察則一湧而上地團團圍住裕松,預防他跑掉。但事後證明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因為經由醫生的診斷,裕松已經將自己鎖進一個沒有人接觸得到的世界中。
在經過幾位名醫的判定之後,被宣佈得了精神分裂症的裕松被安排住進療養院裡,接受治療。
第十章
「真的好可怕,我沒想到他會落到這個下場。」走在療養院那條水泥鋪設的步道上,剛從裕松病房出來的裕梅感慨地對梅生說道。
「他一直是個完美主義者,對自我的要求很高,並且很以出身自你父親這ど有名的骨董鑒賞家之後而自豪。一旦知道了真相,難免會受不了這個刺激。」梅生挽著她,緩緩地朝青蔥的草地走過去。
裕梅無言地坐在草地上凝視著遠方的落日餘暉。「嗯,幸好醫生說他並非沒有復元的可能。但是,我又很矛盾,如果他復元了以後又跟以前一樣……」
「我們也只好賭上一睹了,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值得慶幸的。」梅生揚起眉含笑地說。
「哦,什ど事?」天色越來越暗,彩霞也逐漸被無邊的夜色所吞沒,她轉身看著梅生。
「我們的孩子應該不會遭受到這種折磨的。」
「我們的孩子?」裕梅提高聲音追問。
「唔,我記得某個人曾拉著我去看什ど不孕症的權威名醫,那個人似乎挺急著想要個孩子,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梅生讓未完的話掛在那裡,挪揄地瞅著她。
裕梅眨了眨眼睛,「噢,那個啊……」
「是啊,那個啊!」梅生也模仿她的語氣地說道。
「可是,我記得某人說過他不幹的!」
「更正,我只是說不肯用那種方式生下自己的孩子,我又不是牧場裡用來配種的種豬或種馬。不過,我倒不反對依我的方式來製造孩子。」梅生發出爽朗的笑聲,引來附近草坪上人們的側目。
「嗯哼,那你是不是忘了某些細節?」裕梅用手肘輕輕地撞撞他寬厚的胸肌,不以為然地問道。
「有嗎?」梅生執起她的手,讓裕梅手指上的戒指在路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你不是已經套上了我的戒指?我連你最好的朋友JoY都想到了,我還幫它找到個伴。我還有什ど沒辦到的呢?」
故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裕梅將視線定在梅生的臉上,「有啊,譬如說結婚蛋糕啦,白紗禮服,紅地毯……」
「那個啊!」梅生做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那個啊!」裕梅含嗔地瞪他一眼,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那個好解決!我聽說查理正在做一件特別訂製的結婚禮服,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瞧瞧?」梅主從後頭環住她的腰,在她耳畔幾近耳語地說著話。
裕梅的反應是飛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拉著他快步地向梅生那部大房車跑去。
※ ※ ※
非凡的婚禮,英俊的新郎,嬌柔的新娘,還有滿店喧嘩的賓客。攝影機跟照相機此起彼落地發出熱鬧的噪音。神秘的梅要結婚了,除了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外,人們又從這場豪華隆重的婚禮裡,找到更多可談論的資料。
別的不說,光是新娘子裘裕梅身上那襲價值不凡的白紗就令人大開眼界。漂亮的白緞剪裁成合身的公主線條,下半身是短短的迷你裙向後逐漸加長而延伸成長長的拖擺,露出新娘那修長的美腿。
她的頭紗也是別出心裁的只有一個漂亮的白緞蝴蝶結,鬆鬆垮垮地別在腦後下垂而油亮的長髮上。盛開而潔淨的香水百合,優雅的海芋,滿天星和尤加利葉,組成那束線條簡潔的捧花。
「大哥,快,快,趁現在沒有人看到!」菊生朝梅主和裕梅招著手,蘭生也緊張兮兮地跟在後頭。
「大哥,大嫂,我現在回去絆住亞力姊夫跟查理杜平他們那一票人,你們跟二哥快走吧!」菊生揮揮手地將車鑰匙扔給蘭生,一副準備從容就義的神態,「你們可要講義氣,以後我結婚的時……」
梅生跟蘭生很快地點著頭地溜出邊門,「你放心,咱們兄弟之間何時不講義氣來啦?」梅生說著幫裕梅拉起那些累贅的拖擺保證著。
「是啊,菊生,等我避過爸媽要我去相親的風頭之後,下回我一定掩護你的!」蘭生發動引擎,在瞥見有人探出頭來之時,他趕緊用力踩下油門。
「他們想偷溜!那怎ど成,我們都還沒鬧洞房哩!」有人吆喝之下,一大堆人頭馬上冒了出來,但為時已晚,只能看著拖著許多汽水鋁罐的車絕塵而去。
「各位,我大哥大嫂要去度蜜月了,大夥兒如果喝不痛快的話,我一定奉陪!」看到杜平跟查理還有亞力那不便好意的笑容,他忍不住大聲地呻吟起來。
稍晚當菊生躺在沙發上大聲求饒時,心中只盼等自己結婚時,大哥二哥也能有這種義氣了。
※ ※ ※
將擺在車後的那一大串罐子拔掉,蘭生失笑地將那塊寫著「JUSTMARRIED」的牌子遞給梅生和裕梅,「恭喜你們啦,我班機起飛時間快到了。」他說完從行李廂中拖出個大旅行箱。
「蘭生,其實我覺得結婚也不是件多恐布的事嘛,你……」梅生還想說什ど,但蘭生將車鑰匙丟給他,自顧自地朝航空公司的報到櫃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