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長如羽扇的睫毛微微的抖動著,一到了習慣的起床時間,即便不用鬧鐘溫想熏也能幽幽轉醒,只是嗜睡的腦袋還有些缺氧,冬日早晨的寒意刺骨教溫想熏忍不住往被子裡鑽想汲取些許溫暖。
藕白的手臂輕輕的往身旁一探,回應她的只有床單上的觸感冰涼。
他已經離開了?即使是冰冷刺骨的冬天,他依舊起了個大早,完全不眷戀她被子裡的溫暖嗎?已接觸冰涼的手臂即使縮回被窩,卻也不再溫暖,傳來的只是淡淡地寒意。
眷戀的嗅著枕頭上屬於他的味道,溫想熏的唇邊泛起一抹苦笑,即使雙眼依舊緊閉,直達心底的涼意卻已足夠讓她瞬間清醒。
她一向不會讓自己的悲傷出來溜躂太久,靜靜等待那抹心酸沉澱,溫想熏才緩緩張開眼眸,漆黑幽暗的雙瞳如同平常一樣的沉靜,絲毫感覺不出她方纔的憂傷。
起身做了簡單的梳洗之後,她替自己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打開床頭櫃上的抽屜,拿出避孕用的小藥丸子,神情淡漠的吞下喉頭;對她而言,這彷彿是她再習慣不過的例行公事罷了。
對著鏡子細細的確定自己的情緒已全然隱藏,她才踏著若無其事的步伐走出昨晚讓她彷彿置身夢境的房間。
一下樓看見許久不見的伊詠情,讓溫想熏露出發自心底的微笑。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們幾個夥伴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總因任務不同很難同時聚在一起,光是她和詠情也應該有三、四個月沒見了吧!
伊詠情放下了手上看到一半的報紙,回應好友一個大大的笑容,「昨晚下飛機,可是我真的太累了,在機場附近的飯店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才回來。」
「怎麼不去多休息一下?」溫想熏好心建議。
「我想等老闆起床,先向他回報任務成果,順便看他有什麼新的指示。」雖然掩不住疲憊,但多撐一下也好過睡到一半再被挖起來的痛苦,「你也是剛回來的嗎?」
溫想熏心虛的點點頭,「回來幾天了。」其實她的任務不到半個月就解決了,這陣子她一直都待在這兒,哪裡都沒去,雖然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可是她卻下意識的說了謊。
穩健有力的步伐聲從樓梯間傳來,兩個女人很有默契的站起身,畢恭畢敬的對著來人點頭行禮。
被稱做老闆的是神令特勤保全的現任負責人炎仰修,眉宇間難掩天生霸氣的他才落坐在沙發上,便以眼神示意她們一同入座。
「任務執行的如何?」
「一切圓滿解決,那個大老受不了夜夜被惡夢折磨,在請了中西方的道士及法師都找不出原因之後,終於主動招認罪狀。」提起自己的豐功偉業,伊詠情的眸子裡忍不住透出晶亮。
神令特勤保全所接受的並非只是基本保全、隨扈的委託,他們的客戶群包含各國達官顯要甚至幫派組織的特殊份子,除了擔任滴水不露的專業保鏢工作,偶爾也會視情況為客戶達到一勞永逸再無後顧之憂的服務,直接處理掉棘手麻煩的困擾,
像這次她所接下的任務是保護近日頻受不明攻擊的某國首相,卻意外得知整起事件的起因是首相無心得罪了國內一個位高權重的大老,礙於對方在社會上的影響力,不方便撕破臉硬碰硬的狀況下,未免事情沒完沒了,她決定想辦法讓那大老主動求和。
說到這兒,她就真的得感謝精通催眠及深層溝通的溫想熏了,要不是溫想熏之前閒來無事時曾教過她基本的簡易催眠,她這次的任務不曉得要到何時才能結束哩。
「很好。」炎仰修一向不喜歡說廢話,也不擅長表現情感,簡單的兩個字已足以表達他的滿意,「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是。」這是多棒的一個指令呀,伊詠情十分樂於立刻執行。
「對了。」炎仰修叫住準備離去的她,「連絡你哥,叫他任務完成就不要再偷懶玩樂,我有事找他。」
「是。」伊詠情偷偷的和溫想熏交換了一個莫可奈何的眼神,每次要她把她那個土番霸王轉世的哥哥找回來,都夠讓她頭痛個好幾天。
他們兄妹倆是被神令特勤保全的前主人,也就是炎仰修的父親所收養的,從小就為了加入特勤保全的工作接受各項專業的武術訓練;而她哥哥伊勁涯,人稱黃金保鑣的全方位武術高手,每次被指派的任務幾乎都是高危險性的,也因為如此,每次任務結束,他總會以犒賞自己為由,在外頭遊蕩個好一陣子才會回來覆命,好幾次都把炎仰修氣的牙癢癢的,卻還是拿他莫可奈何。
伊詠情認命的偷偷歎了口氣,在經過溫想熏的身邊時調皮的做了個拭淚的小動作,溫想熏則回以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在伊詠情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後,溫想熏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炎仰修。
很難想像在幾個小時以前,他線條性感的雙唇還在她的身上游移,在她身上施展一波又一波情慾魔法的是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他迷人的五官及輪廓,還有他包裹在筆挺襯衫、長褲下的偉岸身軀……
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她和他了,只是現在兩人卻又得像沒發生過任何事般以上司、下屬的身份相處,溫想熏的心不由得酸疼了起來。
她和他,一輩子都會是這樣了吧,她之於他,只不過是一個下屬兼床伴罷了。
她能奢求什麼呢?起碼他願意讓她陪他,已經是她莫大的幸福了不是嗎?
「老闆,有什麼事需要吩咐的嗎?」她很清楚,一旦下了床,她和他就該保持最遠的距離,最多的禮貌。
炎仰修不發一語,只是淡淡的搖搖頭,然後拿起桌上的報紙開始閱讀。
明知他看不到,溫想熏還是向他微微行禮後才轉身離去。
他連一句話都懶的和她說嗎?那薄薄的一層報紙卻彷彿是天地間最深厚的屏障,隔絕了她的視線,也隔絕了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