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要留在這裡,萩蘿並沒有做好足夠的防範設施,我先去找她回來,然後把房子整修一下。」他自偌大的旅行袋裡拿出條工具帶繞在腰際,冷漠的看了李綾一眼,隨即住腳踏車痕猶新的小徑而去。
「喂,祝磊洺,我……你們全都跑光了,留我自己在這裡干什ど?喂?」眼看那個俊挺的男人,似乎已經將她拋列九霄雲外了,李綾嘟著紅灩灩的唇,逕自坐在門廊上生著悶氣。
「哼!反正颱風要到了,諒你們也不敢在外頭逗留太久,也好,我就在這裡守株待免,我就不相信我逮不到你這條大魚!」主意既定,她立即一躍而起,興致所至的在萩蘿這棟不小的老式建築內閒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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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蘿騎著腳踏車在山陵小徑中疾馳,馬櫻丹、蒲公英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花,在她雙輪飛過之際,紛紛彎腰俯迎。
遠處有道灰灰的雲朵逐漸聚攏,將大半的天空遮蔽得昏暗森涼,風聲越來越急促,冷颯的風在林木間回轉嚎叫怒吼,使這突然變暗的林間小徑,透出一股寂寥和恐怖。
車前籐籃裡的波吉和梅子發出不安的嗚嗚,萩蘿安撫地拍拍它們的頭,竭力維持被強烈的風勢吹得不穩的腳踏車,有驚無險的通過了搖搖欲墜的簡單木板便橋。
「這橋早該修理了,去年颱風過後,鄉公所已經答應要盡早復建完成,怎ど會到現在都還沒蓋好?」將腳踏車斜倚在溪旁大樹上,萩蘿蹲在溪畔,皺著眉頭盯著一寸寸上升的溪水:
「看樣於是上游的水位上升太快,我得注意屋子可別浸水了。」聽到波吉和梅子越來越焦躁不安的叫聲,萩蘿歎口氣的跨上腳踏車,繼續往她的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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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加急,遠遠地傳來幾聲悶雷,在每次閃電乍現的短暫時間,磊洺立即把握這時機,仔細查查著草地上的胎痕,而後持續追縱著萩蘿的行跡。
她還不曉得颱風登陸的消息嗎?在這亞熱帶島國,悶煩夏季最討厭的便是這破壞力十足的颱風,尤其在這人煙稀少的深山林內,危險更是加重幾分。
「該死,她該不會……」看著被湍游的溪水頂得隨時會被沖走般的夾板便橋,磊洺忍不住咒罵幾句。那些當政者如果真行心於民生,便該用心改善人民生活環境,而不是成天戀棧權位,大搞政爭。
正在勘代著萩蘿的走向,那塊薄板橋,已因水流的強猛衝擊拉扯,倏忽脫落了一端的固定樁。判斷萩羅可能過溪之後,磊洺往後幾步,轉而起跑助勢,藉力使力蹬石凌空,腳尖輕點在水面搖晃著的橋身,奮力一跳便跳到了對岸。
雨滴開始灑落,如牛毛般綿密,而後逐漸加粗,以萬馬千軍之姿洶湧而來。掛記著萩蘿的安全,使他無暇顧及其它,辨識著地面上斑駁的痕跡,他繼續往前走。
或許該感謝這些年公司所給予的訓練吧!在雨雹間瞇起眼,磊洺不經意地想起方才李綾所說的話。諜報,是的,他曾經如她所形容的,是那個爾虞我詐圈子中的一員,雖然以優異的雕塑家身份遊走世界各國,藉舉行個展的機會搜索敵人蹤跡,搜集所需情報。
他以為那是他生命中的一段過去,但在今天他才明白,那已經是深刻在他靈魂裡的一部份,是本能,也是後天養成的天性。對危險,他有種難以言喻的預感和期待。
太久了,在這圈子裡太久,久到令他以為自己早已沒有了感覺。當初投身這個行業,為的是得到所需的常識、知識,好親手為最愛的人報仇。但,這ど多年過去了,執行過無數次的艱困任務,可以說已經是死了無數次的他,卻是怎ど也無法抗拒縈繞在腦海間,那雙充滿信賴的眸子……
時光,這個令人側目的男人,除了他渾然天成的繪畫才華,最令人矚目的就是他那教人目不暇給的花邊新聞。
永遠也沒辦法忘記父親那悲憤的神態,在訴說母親的離棄時,那種痛不欲生的悲慟,他知道並個是時光的誘惑,而使意志不堅的母親栘情別戀,但若非他的來者不拒,給母親一絲虛渺的希望,母親又怎ど會忍心拋下溫暖的家,執著的踏上毀滅的道路?
據父親留下的遺書,母親是在某次畫展時,巧遇在會場閒逛的時光,在他的一再邀約之下,母親成了他的模特兒。當初有許多人勸阻忙碌於事業的父親;因為時光有跟模特兒發展戀情的惡習,他們擔憂生性浪漫的母親,在跟時光長時期接觸後,會影響到原本牢固的婚姻。
但父親太大意,也過於相信婚約的約束力。在母親到時光的畫室當模特兒半個月後,她提出要搬到畫室住的要求,再不到半個月,她索性回家提出了離婚的要求。
企圖維繫住這個家,父親軟硬兼施,拒絕妻子的哀求,但已被時光迷惑了的母親根本聽不進去,仍執意求去。
「春霞,如果時光可以保證,在我簽字放你走後,能夠給你幸福,那……我就無話叫說。」他兩跟直視滿臉淚痕的妻子,撫摸著磊洺的頭說道。
「答應他,時光,求求你,答應他。只要他放了我,以後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跟你在一起,時光!」
急切的拉著時光的手,從年幼的磊洺眼裡看出去,仍是年輕得像高中女生的媽媽,不停的彈落晶瑩珠淚。
「為什ど要扯上我?這是你的婚姻、你的人生,如果你不再愛你的丈夫,那就離婚。這是你自己的責任跟權利,我沒有辦法對你的人生負責。」時光徐徐地噴出長串的煙霧,望向磊洺和對面男人的目光中,充滿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