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那批貨會被掉包。」
潘急道皺緊眉頭,低問:「走的是哪條線?」通往齊月的幾條官道皆有步兵,不可能會有山賊作亂,除非走的是捷徑。
「往屠雲縣那條路。」
潘急道想了下。「不可能,那裡有屯兵,而且是武和軍的步兵區。」身為宮中太尉,他執掌宮中禁衛和軍司,和兵部走得近,自然熟知地方佈兵。
「所以這貨被劫,豈不是有鬼?」
「你的意思是……」他沉眉斂目。
武和軍……如果他沒記錯,武和軍的軍頭和亢家走得極近。
「我怕有人會以假換真,屆時隨便編派個罪名,我和世憐的麻煩就大了。」雙手一攤,喻和弦滿臉無奈。
潘急道定定地看著他,那眸色雖然慵懶卻銳如刀刃。
「喻和弦,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適巧小二送來茶水,他隨意點了幾道菜和一壺茶酒。「亢老頭如果要對付我,這步棋下得極好,確實是抓住我的弱點,但你又是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這個男人教人捉摸不透,他無法信任他。
「大人,我說過,世憐好,我就好,可要世憐好,就得大人過得好……大人何不與我一賭,賭過了可就天下太平。」喻和弦笑得寓意深遠。
「我不拿世憐賭。」
「不,大人只要拿命賭便可,我保證絕對讓世憐全身而退。」
潘急道微揚眉,似笑非笑地啜著茶水,隱隱猜到喻和弦要他拿己身為餌了。
也好,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逼出憐兒,他受夠她一直躲著他了。
第十五章 捨己為憐(1)
「現在?」正和兒子一道用膳的夏取憐,微愕地望著前來捎訊的牟桑成。
「是。」
「喻爺呢?」
「在大廳候著,大人正在問他一些事。」牟桑成神色恭敬地說。
對她的態度改變,是因為她一諾千金,立場堅定地一再抗拒大人,所以他也願意相信她,她確實是一時昏頭才會天真地以為可以和大人廝守。
「怎會這樣?」夏取憐不解低喃。
送往齊月的那批貨竟會在半路上遇劫,如今要想把東西找會,竟還要她和喻和弦一道前往當地府衙報案才成。「牟掌櫃,我非去不可嗎?」
「照律例是如此沒錯。」
「那兒很遠嗎?」
「來回約莫四十來天吧。」牟桑成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又道:「夫人無須擔心,左又已經派幾個下人收拾行囊,而且有喻爺在,一丁點事不難處理的。」
「可是……」望著正看向自己的小傢伙,她朝他笑了笑,催促他趕緊用膳。
這事教她感到古怪。依大人的性子,豈可能讓她和喻爺獨處,尤其這一去,來回得費上四十天、
猜想她遲疑是因為放心不下孩子,牟桑成趕忙表示。「大人說了,憐夫人要是不放心無量少爺,可以帶著孩子一道前往,身邊再帶幾個伶俐的丫鬟,如此路上也不至於無聊。」
「我手邊的事怎麼辦?」她從前陣子就開始接手潘府產業,儘管她總是把事交給牟桑成處置,但狀元樓和織造廠一向由她親自打理。
「夫人可以暫時交給我打理。」
「這更奇怪了。」簡直是趕鴨子上架,不管答不答應,她都非去不可似的。
「何處奇怪?」牟桑成眉心跳了下。儘管他不清楚大人送走憐夫人的用意何在,但他樂觀其成,不願在這當頭被她看出破綻。
「我去問問。」
「夫人不如等用完膳再前往。」
夏取憐想了下,陪著潘無量用完膳,這才帶著他一道前往。
但她要前往屠雲縣的消息像是瞬間就傳開,只見女眷們全都聚到主屋大廳外。
夏取憐簡直是啼笑皆非。這陣仗好像她不走都不行。
心底苦笑連連,直到見到站在大廳裡,身上還穿著禁衛軍袍的潘急道,她像是忘了怎麼呼吸,只能癡癡的看著他。
幾日沒見到他了?她不敢細數,就怕越數越思念。他還是如記憶中一般俊朗,唇角那抹笑意柔和了那張稍顯粗獷的面容。唯有靠近他,一再地探入他的心底,才懂得他那雙刀刃般銳利的眸子藏著無限柔情。
像是察覺她的到來,潘急道側眼望來,笑意從他的嘴邊朝眉眼間擴散。
那笑意教她心底悸動。
天,她是如此地貪戀他的笑容,多盼望他的笑意可以更深更濃,無憂無愁。
但細細一打量,潘急道眉頭卻不禁微皺。
她瘦了,下巴更加尖細,就連眼窩都深陷,整個人氣色不佳,他氣得想罵人,氣惱下人和眾多跟她稱姊道妹的女眷,為何沒將她照顧好,然而一想到造成她如此的人可能是自己,他只能握緊拳頭。
「憐……十九娘,桑成應該都跟你說過,事不宜遲,既然都已經準備妥當,那就趕緊動身吧。」潘急道目光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她。
幾日了?該死,他已經整整十日沒見到她。如果可以,他多想擁有她入懷狠狠的吻住她。
「有必要這麼急嗎?」她疑惑道。
剛剛才告訴她,現在就要她起程,一去要四十來日,難道不覺得太倉卒,簡直像是要將她趕出門。
「早去早回嘛。」潘急道笑了笑,抱起黏在她身旁的小傢伙。「無量,跟著娘前往,一路上乖點,要是讓我知道你不乖,回來看我怎麼整治你。」
「我才不會呢,我最乖了,娘最疼我了。」說完,還忍不住炫耀一番。「瞧,娘做的包包,可以裝紙筆呢。」
潘急道看著他斜掛在他身上的方形小包。
和外頭賣的截然不同,布料也顯得硬挺些,上頭還繡著「無量」兩個字,沒來由的,他有點不爽、
「我的呢?」他忍不住問她。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她愣了下。那方形小包是無量討著要,她才做給他的。
「大哥沒有。」潘無量笑得像得志小人。
潘急道哼笑了聲,掐住他的頰。「不用這麼驕傲。」臭小子,看他不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潘無量被掐得發痛,跟著還以顏色。「我就這麼驕傲。」他知道,有娘在,大哥不可能真對他動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