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些什麼?」
聞聲,夏取憐鬆開壓制潘無量的手,回頭望去,就見潘急道和兩個陌生的男人徐步走來。
「大人、左總管、牟總掌櫃。」碧落欠身一一喊道。
潘急道目光掃過夏取憐和快爬上廊柱的潘心屏。「這是怎麼了?」
「大人沒住在府裡嗎?」夏取憐低聲問著。
「我住不住這兒重要嗎?」
「也許不重要,但不管打擾住在何處,潘小姐依舊是大人之妹,大人為何沒有半點手足之情?」
沒料到自己會被興師問罪,潘急道雙手環胸。「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跟左有和牟桑成正在大風樓商議潘家旗下產業的事,卻突然聽到一陣吵雜聲,走出門,就見潘無量對潘心屏高聲怒罵,正要阻止時,被她搶先一步,之後發生的事他全都看見了,但一時間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作戲,還是撞壞腦子。
「大人要是對胞妹有一絲關心,豈會不知她在府裡受人欺凌?」她不能理解為何他能放任這種事。
聞言,潘急道唇角微掀,笑得嘲諷。「欺凌心屏的人不就是你?只要你不欺凌,她日子不是過得好好的?」不過她倒也沒說錯,他確實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曾上心過。
夏取憐怔住,擠不出半句反駁之言。
雖說她很清楚,就算這個身體的原本主人不在潘府裡,潘心屏依舊會被邊緣化,可欺凌她的卻又是自己……不對,是這身體的原本主人。
喔,可惡透頂!世憐為何要這麼做?
她身為為弱勢女子伸張正義的律師,可穿越至此,卻是凌虐其他小妾孩子的惡婆娘,教她內心抗拒極了。厭惡透頂,卻也無計可施,誰要她頂替人家的身份,好壞都只能概括承受。
「那是我失憶前做的事,今後的我絕不可能這麼做。」最終,她只能這麼說。
「最好是如此。」潘急道哼笑了聲,對她的說法不屑一顧,目光掃過躲在她身後的潘無量。「把你那野孩子帶回去好生管教,要是再讓我瞧見他敢對心屏放肆,就換我來管教他。」
「不會的,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她始終垂著眼,拳頭在袖裡握緊。
「你要是有心要彌補心屏,儘管放手去做,左總管可以幫你調派丫鬟。」臨行前,他丟下這句話。
夏取憐猛地抬眼。聽他這話,似乎方纔這兒的事他全都目睹了。
這時他身旁一名身材比他矮些,面貌清雋的男人朝她微頷首。
左總管……她記下了。見潘急道像要離開,她才想起有正事。
「大人。」她急喚。
「還有什麼事?」他頭也沒回地問。
「我想看我的珠寶匣。」
潘急道微側過頭。「你想做什麼?」
「我想看上頭是否留有任何痕跡。」如果她沒記錯,砒霜是三氧化二砷,要是和銀放在一起會氧化,導致銀髮黑,古代試毒,多以銀針正是此故。
不過,就不知道珠寶匣裡有無銀製首飾。
潘急道微揚眉,忖了下道:「珠寶匣擱在大風樓,你要是想看,就跟上吧。」
「好,稍等我一下。」她輕點頭,走到左又面前。「左總管,心屏我要安置在疏月樓,煩請你調派幾個伶俐的丫鬟。」
「這是我分內的事。」
「嗯,麻煩你了。」話落,她回頭又道:「碧落,麻煩你再找人打理一間房,還有順便把小少爺帶過去,我去去就回。」
碧落愣了下才回。「奴婢知道了。」她愣住,是因為這些事根本不需要特別叮囑,更不需要用那麼客氣的口吻……教她不太習慣。
「好了,走吧。」
潘急道看她一眼,沒吭一聲,逕自走在前頭。
大風樓就在藏元樓隔壁,經過一道垂花拱門,循著拱廊往上,不過是十幾階樓梯,就叫她走得上氣不接下氣。
拱廊上是一處花廳,潘急道頭也沒回道:「在這兒等著。」
夏取憐喘得連應聲都不行,身子倚在石雕廊柱上,覺得自己像是快斷氣一樣。
看來這身子不趕緊養好不行,才一段路就喘成這樣,她要怎麼在一個月內找到還自己清白的證據。
想著,發覺有目光落在身上,她抬眼望去,就見是另一個剛才跟在潘急道身旁的男人,她微頷首,「牟總掌櫃是吧,我記得碧落是如此稱呼你的。」
她點到為止的招呼,反倒引起牟桑成的興味。「憐夫人看起來像是真把我給忘了。」
「不,是真的忘了。」又或許該說,根本未曾相識。
「應該是吧,要是以往的憐夫人,絕無可能如此和氣跟我對談。」
「是嗎?」她無心打探世憐的過往,反正就她這陣子的觀察,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人緣簡直是糟到極點。雖然她也是個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人,除非和工作有關,否則她就連聊八卦的興趣都沒有,但和世憐相比,她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牟桑成本來打算再試探她一下,卻見大人已經捧個珠寶匣走來,於是打住。
「喏,就在這兒。」潘急道打開珠寶匣,不讓她接手,就怕她暗中動手腳。
夏取憐一看,不禁失望地垂垮下肩。
這珠寶匣裡金光閃閃,有各式各樣的金步搖,或綴寶石或綴翡翠,就是不見銀製首飾。
「怎麼,瞧出什麼痕跡沒?」
夏取憐沒吭聲,正要將珠寶匣闔上時,卻見盒緣有一層黑,不禁湊近一聞,問:「這盒緣是銀製的?」
「是又如何?」
「你瞧,只有這一處發黑。」她比給他看。
「那又如何?你藏砒霜在裡頭,銀器發黑是正常的。」
「不,要是砒霜擱在裡頭有一段時間,發黑的是一整圈,而不該只有一處。」
照這狀況看來,砒霜恐怕是臨時被放進去,如此一來,就印證了她的猜測。
因為她的分析,潘急道微揚眉。
「還有,我要看老爺的遺體。」
「嗄?」
第三章 膽識過人(1)
殮房位於府衙後院,平常皆有衙役在外看守,偶爾有仵作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