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種風流薄倖之人,姚黃和魏紫雖然是我名義上的侍妾,但是我一直守身如玉,在正室未娶之前,我是不可能違了禮法,先允妾室有庶子女的。」
蘇小刀腦子轟隆隆地一聲,剎那間冷靜和理智雙雙斷折,她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他。
「大將軍說笑了,大將軍府上的家事私事屬下哪管得著?」
呃,她、她怎麼又生氣了?
阮清風愕然不解地看著她,一時噤聲,不敢再妄言激怒她。
蘇小刀兩眼冒火,胸口沉沉堵著團苦悶憤怨難當的鳥氣,只覺整個人都快炸開來了。
什麼先娶妻後納妾,先生嫡子再生庶子?想她家阿爸是何等威風何等英雄,一生也只愛她阿娘一人,守貞守到都可以拿貞節牌坊了,這才叫好漢子好爺們!他呢?居然還沒成親就有了兩個侍妾,還口口聲聲誇耀自己好清白,意思是等她嫁進門,他才會對兩個侍妾「開動」,講得那麼堂堂正正理所當然……
當她是死人哪?!
蘇小刀險些被濃重的火氣醋意嗆死,這才像是當頭被潑了盆冷水,整個人機伶伶地清醒了過來。
等等,誰說要嫁給他了?
他明明就只是她的頂頭上官,她也不過就是他的親兵罷了,他和她之間根本連一毛私情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娶不娶嫁不嫁的,他是要當清清白白的純情男,還是要當狂蜂浪蝶的千人斬,又同她有什麼狗屁干係啊?
——蘇小刀,你是怎麼了?
「蘇蘇?小刀?」他喉頭發乾,直覺不妙。
「大將軍。」她忽然面色凝重地看著他。
「你說你說……」他這輩子還沒這麼低聲下氣過。
「我要請假。」
「什麼?」他一愣。
「有一件事很重要,屬下一定要釐清楚了才能安心再來當差,請大將軍允假。」她一臉認真地道。
阮清風只覺心口直冒涼氣,恍惚間就像有什麼極重要極重要的東西就要自手心裡溜走,就此咫尺天涯再不復見了……
他倏地攫住她的手腕,眸光焦灼複雜地直直盯著她,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脆弱惶惑。
蘇小刀心一疼,卻是習慣性地忽略,滿心滿腦糾結的都是「完了完了最近腦子錯亂全身不對勁可見是吃錯什麼東西得治才行」的念頭,小手自他掌心裡抽離開來,然後左手握拳抵在右胸,對著他行了個軍禮。
「請大將軍這兩天好生照料自己,就有勞那兩位大嫂子了,屬下先行告假走先一步!」她行完禮不由分說轉身就跑了。
「小刀!」阮清風苦澀難抑地低喚了一聲,剎那間只覺呼息一窒,胸口大痛。
姚黃、魏紫兩名侍妾怯憐憐地在門口探頭探腦,如花似玉的臉蛋上儘是驚駭和惶惶不安之色。
這幾天她們都被拘在自己的院落裡不得出門,今兒還是被胡管家告知可到「隨心園」探視世子爺了,她們才聯塊而來,誰知道才嬉甜甜地喚了一聲,連房門還沒進,就被轟了出來。
「胡叔!」一瞥見那兩個花容失色的「侍妾」,阮清風陣光森冷,俊臉一沉,恨恨咬牙道:「是誰允她們兩個出來的?」
胡管家倏然閃現房門前,饒是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老臉也不禁掠過一絲無措,「呃,回、回大少爺的話,是您早上親口說,讓姚姨娘和魏姨娘申時到『隨心園』來……」
阮清風瞬間僵住,俊美臉龐霎時全黑了……天殺的要命了!
他這才記起自己早上確實趁小刀還未來之前,神神鬼鬼地叮嚀胡叔申時放那兩個侍妾過來「刺激」一下情思遲鈍未開的小刀,看能不能因為她們倆的出現,惹得小刀醋意大生,早點兒知曉自己的心意。
結果……誰知……弄巧成拙……
「完了!」他抬手摀住臉龐,懊惱萬分。
阮清風,虧你自詡周郎再世、諸葛復生,有這樣搬大石頭砸自己腳的嗎?
蘇小刀告假數天,緊閉門戶,暫時封刀,修身養性,就只差沒焚香齋戒,沐浴更衣,佛前長禱了。
大將軍府也派人一連來了三天,都是好聲好氣地問著「蘇將官」何時返回工作崗位,大將軍離不得這貼身親兵呢!
阿花嬸驚得張口結舌,忙跑去敲小姐的房門,卻只得來一句「告假中!沒空」的回答。
「這、這……」阿花嬸搓著手,尷尬地對胡管家陪笑道:「是不是勞您跟大將軍稟一聲,我們家小姐許是身子不適,等過兩天好了再回去當差如何?」
胡管家比阿花嬸還要悲摧苦憋,訕訕道:「是不是勞駕你再去同蘇將官說一聲,若是身子有什麼不適,大將軍府中有神醫可幫忙調理,請蘇將官還是回府去吧?」
阿花嬸實在很難推拒,可想到自家小姐語氣裡的堅持,她又怎好違逆小姐的意思?
「胡管家,你還是先回去,若有機會,我會再勸勸我家小姐的。」不過小姐聽不聽就不是她一個奶娘能管得了。
胡管家一想到自家世子爺已經陰沉鐵青了三天的臉,不禁打了個寒顫,可是人家小姑娘就是不願「到府服務」,他還能生生把人劫回去不成?
阿花嬸看著大將軍府的大管家唉聲歎氣的走了,心下也不禁有些忐忑難安。
這都是怎麼了?小姐不會有事吧?唔,這好像還是小姐自學會走路以來,第一次好幾天連房門都沒踏出去過呀?
看來事情大條了!
「哎,老爺說去出公差,怎麼好幾日了都還不回來呀?」
阿花嬸話聲甫落,就見蘇鐵頭興沖沖地大步而來,手裡還拎了一串油炸棵子,大嗓門地嚷嚷。
「阿花阿花,等會兒快買些黃豆來磨豆漿,俺閨女兒最喜歡吃吳城的油炸稞子配熱呼呼的豆漿了,趕緊多弄些,她下差回來見了肯定高興!」
「噗嘶噗嘶!」阿花嬸急忙對他招手,緊張兮兮地壓低聲音道:「老爺老爺,出大事啦……」
「欸?」
蘇鐵頭強忍著驚疑不定聽完,登時炸毛了,隨手把油條稞子一扔,急吼吼地跑到女兒房門前,把門擂得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