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老蘇家嫁閨女兒可不是軍國大事,同大、將、軍有何相干?」蘇鐵頭哼哼。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閨女兒要招親,除俺和俺閨女兒以外,誰管得著?」
老副帥和長孫先生努力無果,只得趁蘇鐵頭氣呼呼告退之後,火速各自寫了一封告急密信,綁在雪隼和海東青上頭——兩者是暗衛精心訓練,比信鴿飛得快——各自放飛了出去。
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是亡羊補牢了,等雪隼和海東青兩天後神速飛抵京城,待大將軍收到信後,自京城到西境催命急趕也得二十七八日方能到,只盼蘇鐵頭會照正常婚聘程序走,要是心一橫,搞個比武招親當天直接送入洞房,那可就完了。
老副帥和長孫先生病急亂投醫之下,倒是又想出了另一個不甚光明磊落,但應該十分好用的法子,就是立下軍令,當日大營全軍戒備,不得有任何人告假出營,違者處一百軍棍!
可是三天後,在西境山神廟大廣場,儘管沒有半個大兵子來比武湊熱鬧,也因蘇小刀素來在西境「威名赫赫」,致使西境青年沒人敢娶這個母老虎,可是在蘇鐵頭端出了娶閨女送六十六抬豐厚嫁妝的巨大誘因後,依然吸引了無數前來西境走鏢經商和觀光的鏢客及江湖人士。
這天,冬陽明媚,廣場熱鬧。
蘇小刀坐在比武擂台對面的小看台上,支著下巴,面色木然地望著遠方不知名方向。
蘇鐵頭和阿花嬸在一旁見得心酸,面面相覷了一眼。
「咳,老爺,真的要這樣嗎?」
「俺閨女兒什麼性子你也知道的,她說了就是要做,俺也不忍心阻止她呀。」
蘇鐵頭無比心酸,咬牙道:「要是讓俺知道那個臭小子對俺女兒做了什麼,這才害她突然這般想不開,俺就搞兵變!單槍匹馬同他單挑!」
阿花嬸被口水嗆到,兵變是用在這兒的嗎老爺?
眼看時辰已到,蘇鐵頭重重咳了一聲,嗓門轟隆隆地道:「比武招親正式開始!」
蘇小刀如大夢初醒,回過神來,拍了拍衣袖大步走上台。
「凡是品行純良敦厚,發誓一輩子只娶一個老婆,沾染一下旁的女人就卵蛋爛光光,還能打得過俺家閨女兒蘇小刀的男人,俺就把這六十六抬嫁妝和俺的寶貝閨女兒嫁給他,山神為證!」蘇鐵頭目光如冷電,惡狠狠地掃視全場。
一個個小兔崽子皮都給俺繃緊一點!
蘇鐵頭的話後半段十分誘人,可前半段卻活生生嚇壞了不少人,剎那間不少男人打退堂鼓,並紛紛交頭接耳連聲抱怨起來。
「這也太嚴苛了!」
「是啊是啊,我們行走江湖總有個不小心逢場作戲的,要是一碰女人就——咳咳,那還得了?」
「這是不是在整人哪?」
「老蘇家的閨女兒真想嫁人嗎?這條件一開,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敢娶呀?」
眼看著底下看熱鬧的人潮洶湧,上台的卻沒半個,只有蘇小刀消瘦的身影孤伶伶地佇立在上頭,令蘇鐵頭和阿花嬸瞧得越發鼻酸心痛。
「我來!」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劃破長空,霎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吸引了過去。
蘇小刀不敢置信地瞪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自馬上踉蹌躍下,原本俊美無儔富貴風流的模樣已被風塵僕僕的狼狽取代,可一雙鳳眸卻熾熱明亮,緊緊地望著她。
大……大將軍……他怎麼……怎麼會……
「我把軍務交給戴譽,隨後緊追了你回來,趕路的時候淋了夜雨病了一場,渾渾噩噩了兩天,燒未退能下床便繼續上了馬急馳而歸,剛剛入城便聽到你要比武招親。」
他風塵滿面,憔悴難當,腳下虛浮卻是堅定地一步一步走上台,走向她,瘠啞的聲音裡盛滿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溫柔及悔愧。
「小刀,對不起,我回來遲了,我教你傷心了……」
她呆呆地望著他,他俊臉蒼白消瘦得不成樣,卻還是對著她笑得好溫暖好寵溺,眼眶驀然模糊成了一片。
「小刀,你不在,我此生再無味,亦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淚水滾滾滑落了下來,她無法言語,不能動彈。
「你已佔滿我的心,我眼裡再無旁人,那侍妾通房,於我也不過是草木石頭,別說碰上一碰,就連看上一眼,於你我之情都是一種褻瀆。」他終於來到她面前,目光誠摯而祈求,滿懷深情地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真真正正想明白了,我阮清風此生只要你一人,也只會愛你一人,心甘情願,天地為證。小刀,你可信我嗎?」
蘇小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腦子心底又喜又酸又苦又甜地亂成一團。作夢都沒想過,竟會有這一天,他親口告訴她,他心甘情願,一生只要她,也會一生只愛她……
「可是……我很凶,而且我會當真的,要是你以後敢對不起我,我真的真的會把你……」
她哭了,嗚咽而凶巴巴地道:「去勢!」
阮清風的眼神深情溫柔,卻仍是不自禁被她逗笑了,寵溺至深地笑歎。「哎,好妹妹,不會有那一天的。我保證,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後半生的幸福和下半身的性福也全都是你的。這樣你可以信我了嗎?你可願意嫁我了嗎?」
「阿爸,奶娘,還有你你你……你們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吧?你們統統都是我蘇小刀的證人。」她喜極而泣,卻不忘環顧四周,一一點出來作證。
「要是往後阮清風欺負我,說假話,違了誓言——」
「我們就幫你把大將軍去勢!」全場轟然大笑應道。
她小臉難得地紅透了。
怎麼……怎麼說得這麼直接啊……
「小刀,大家可都作證了。」沒想到被威脅的某人卻笑得恁般開心歡快,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彷彿一生一世再也不肯稍稍放開手了。
「現在,好妹妹,你能答應嫁給我了嗎?」
「……隨便啦。」她咕噥,小臉蛋深深埋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