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您可聽說過『盜俠如風』這號人物?」到了夏府大堂落坐,幾句寒暄之後,夏老爺單刀直入切進正題。
「盜俠如風?」廖吉搔了搔頭,「廖某剛剛赴任,初到懷平,未曾聞這個盜俠什麼……如風之事,還望夏老爺賜教。」
聽到此處,宛甄端起茶碗,心中莫名的激動了一下,羽睫一掀,瞳眸倏地一亮,透出一絲精明。
夏老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展開遞到廖吉眼前:「您看,這是方才在我書房裡發現的。」
宛甄從廖吉手中接過紙,讀了起來:「今夜子初三刻,吾輩將取走夏府至寶夜明珠。如風敬上。」
「這夜明珠,乃是先皇賜予我夏家祖輩之寶物,絕不能讓此等江湖小賊盜走!廖大人乃是新官上任,或許這懷平城的規矩你還不懂,但是有一點,我希望廖大人知道,懷平的前幾任知縣皆不滿三個月便辭了官,廖大人,夏某希望您能做得久一點。」
廖吉就算再糊塗,也聽出了夏老爺話中的威脅──若丟了夜明珠,你的烏紗帽也不保了。廖吉皺著眉頭撓了撓腦袋,「哎呀,這可難辦了。」
宛甄放下茶碗,氣定神閒地開口道:「區區一個江湖小賊,也能擾得懷平城雞飛狗跳的。」說到「雞」、「狗」二字時,宛甄故意加了重音,斜眼看著夏老爺。對於威脅,宛甄素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種小事實在不必勞煩爹爹親自出馬,有我廖宛甄就夠了。」
「宛甄,休得無禮。」廖吉低斥了一聲。
「這位是?」夏老爺起初看見男裝扮相的宛甄,還以為是廖吉的漂亮隨從,直到她落坐,才又重新打量了宛甄,只見「他」膚如凝脂、眉目如畫,一雙鳳眼透著靈氣與不羈。想不到如此窩囊的父親,竟會有這麼個漂亮的兒子,只是太過陰柔,缺乏男子應有的陽剛之氣。看年紀,宛甄也不過十八、九歲,小毛孩子,真是口無遮攔。
「犬子宛甄。」聽了宛甄的話,廖吉不由得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牛皮吹得太大,萬一失手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於是便一邊拭汗,一邊點頭哈腰地陪禮,「小孩子年輕氣盛,失禮失禮。」
「宛甄,是你嗎?」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白色雲如意緞衫的少年跑了進來,那少年和宛甄年紀相仿,淺笑間難掩欣喜之情。
宛甄嘴裡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真是冤家路窄。「夏雲澤!你怎麼在這兒?」
「澤兒,你們認識?」夏老爺也愣了一下。
「爹爹,您當初曾送孩兒去『岄籬書院』讀書,宛甄正是孩兒的師弟啊。一晃兩年過去了,前天我聽說廖伯伯當上咱們懷平城的新知縣,還不信呢,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又見到了你。宛甄,你可知這些年,我有多想你啊。」
宛甄被雲澤那不懷好意的眸子望著,不由得背後發毛。兩年前,她在岄籬書院讀書時也是女扮男裝,在一群學生裡夏雲澤聰明過人,她當時便對他格外留神,卻還是在一次更衣時,不小心被他逮個正著。
自從知道了宛甄的女子身份,雲澤便對她展開了追求,害她早早地休了學,逃難似地離開了岄籬書院。
「嗯哼,」宛甄學著男子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雲澤兄,辦案要緊,我們還是擇日再敘吧。」
「對,辦案。」夏雲澤笑了起來,露出淺淺的酒窩,帶著紈褲子弟的流氣,「聽聞怪盜貓柳就是宛甄抓住的,真不愧是我的好師弟,太厲害了。」
「我的好師弟」這五個字聽在宛甄耳裡,又是一個寒顫──誰是他的啊?
隨後,宛甄被夏老爺一路引著見識了這名為夜明珠的寶物,當然,夏雲澤也一路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面,讓宛甄厭煩透頂卻又甩不開。
這寶物多年來一直由夫人照看,在夫人的臥房裡,由一個九層的匣子裝著,每一層的匣子都有一把鎖,九把鎖對應九把鑰匙,分別用銀項圈拴著,掛在夏老爺九個孩子的脖子上。而這九層匣子均由金屬製成,重有千斤,要八個成年男子合力才能搬動。
一層一層的打開匣子,夏夫人從中取出放有夜明珠的錦盒,錦盒一開,籠罩著白光的寶石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便是御賜的夜明珠啊?真漂亮!」宛甄拿起那寶物,放在手中細細端詳。
正當宛甄沉浸在夜明珠的美麗中時,夏雲澤忽然湊到了宛甄耳邊,小聲道:「你若嫁我,它便是你的。」
宛甄忍住胃中一陣翻騰,將夜明珠還給了夏夫人。
當晚,廖吉從衙門調了人,加上夏家的家丁百餘人,將夏府圍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夜明珠被重新鎖上,箱子由夏夫人和宛甄共同看守,夏家的少爺小姐們也都重新將鑰匙掛回脖子上,各回各的房間,除了夏雲澤。
「萬事俱備,老夫就不信那如風還能隔空取物,從我這夏府偷走夜明珠。」夏老爺得意道。
為了方便宛甄辦案,應宛甄的要求,屋門是開著的,這樣宛甄可以從屋外一眼望到屋裡的箱子。
站在房間門口,宛甄用餘光瞥了一眼夏雲澤,見他竟明目張膽、毫無顧忌地癡癡望著自己,心中頓時一陣怒火竄了上來。
早在抓住貓柳之前,她便聽說過盜俠如風的名號。傳聞如風作案手法出神入化,專挑貪官惡豪家中之世間珍寶下手,得手後便高價轉賣給喜藏奇珍異寶的富紳名士,再用所得之錢周濟窮人,雖為「盜」,但卻實為俠義之士。
宛甄一直想跟他較量較量,看看到底是他的手段高明,還是她的才智過人?所以今天她絕不能分心,因為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雲澤兄既然知道宛甄是女兒身,我們大可以師兄妹相稱,不必再偽裝什麼了。宛甄在此便也挑明直說,小女正在辦案,還望雲澤兄放掉這些兒女私情,公事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