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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藍瞬也不瞬地盯著這位近來盡找他麻煩的太師大人,冷不防地問。

  「太師,你今年幾何?」

  太師愣了愣,隨即拱手答道:「回皇上,臣今年五十有八。」

  「咱原國官員告老的年紀又是幾何?」既然官員能夠告老還鄉,那皇帝也能夠卸職歸山吧?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那些永遠都沒完沒了的國務,以及這票天天只會對他哭訴的老臣?

  不明所以的太師被他幽怨的目光嚇了一跳,滿心緊張地道:「六、六十……」

  六十?竟然還有那麼多個年頭要挨?

  小皇帝頓時在心中淚流三千里。

  「皇……皇上?」皇上該不會是認為他年紀快到了,所以想將他逐出廟堂?

  斐藍端肅著小臉,問得再認真不過,「朕今年十三,能告老了嗎?」

  一殿的文武百官頓時悚然而驚,全被皇帝開口的這金言給嚇飛了三魂七魄。

  「皇上!」

  「皇上您三思啊--」

  「皇上--」

  轉眼間跪了一殿的官員們又哭又嚷,刺耳的噪音吵得斐藍兩耳直犯疼,他火冒三丈地抄起一本本摺子往下頭扔。

  「閉嘴閉嘴統統都閉嘴!」成日就只會又哭又跪,偏偏就是沒一個會幫他想法子出主意的。

  「皇上,您得想想法子,再讓狼宗如此猖狂繼續無法無天地漲價下去,一旦皇上您同意了狼宗的高價之後,國庫日後恐將會因此而告急……」

  斐藍使勁地將粉嫩嫩的掌心往御案上一拍,「想想想,沒見朕這不是在想了嗎?」

  想他原國境內,黃金門的蓬萊號稱天下無敵鐵公雞,而他在納蘭先生的調教下,硬是修煉成了不但一毛不拔,還更上層樓摸了就得沾走幾兩銀子的糖公雞一隻!偏偏這狼宗就是神來殺神魔來斬魔,一整個兇猛無比,沒天良地逼迫鄰邊諸國統統都得把金子給它吐出來,還不吐就不給鍋!

  居然心狠手辣地掐著諸國的三寸不放,這簡直就是太殘忍太無情太無理取鬧了!

  備受六部請托的宰相大人,振振衣袖自列位走出。

  「啟稟皇上,依臣看,總這麼讓狼宗以鐵料為刀架在脖子上要脅,不如我國就向狼宗宣戰,藉此擺脫此等野蠻的--」

  「戰你個頭!腦袋出門忘了帶是吧?」小皇帝心頭的火藥馬上被他全數點燃,「原國休養生息了十年才好不容易能有今日,這仗是你說打就能打的?你以為打仗不必花銀兩?兵器要買、馬匹要買、糧草更是要囤要備,軍用花銷哪一樁哪一樣不必自國庫裡頭挖銀子?你以為軍員上陣不必支軍餉統統喝露水就成?若是戰死朝廷不必給軍屬遺後補償安家?而戰後原國物價不會高漲,百姓們不會因此得陪朕勒緊褲帶過三年?」

  誰敢動他國庫的銀子,他就跟誰拚命!

  宰相大人被一長串開銷給砸得頭昏眼花外,還被罵得灰頭土臉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個。

  意猶未盡的小皇帝高聲一吼,「況且!」

  殿上眾臣戰戰兢兢望向糖公雞氣勢全開的小皇帝,就見他氣勢漲得快消得更快,轉眼間就已一臉頹唐地捧著腦袋瓜。

  「況且咱原國還不見得能打得過人家……」整整一宗都是士級的武者啊,沒入武道的平凡軍人哪會是那票高人的對手?去了也只是送菜。

  原來是怕打不過狼宗啊,諸位大臣莫不吁了口氣拍著胸坎,在列其中的兵部尚書隨即信心十足地走出列位,揚起頭驕傲地道。

  「有斷皇爺在,咱們原國豈會懼於區區狼宗小族?」當年大殺四方威赫眾鄰國奠定國業的斐梟,可是罕見的相級高階的武者,放眼天下,哪有什麼人會是他的敵手?

  斐藍陰惻惻地瞥他一眼,「二堂兄是你們請得起、拖得出山的嗎?」

  性子跟土匪沒兩樣的二堂兄,都高掛戰袍五年了他們還這麼念念不忘,嫌被虐得不夠是吧?

  「可皇爺他乃原國戰神……」

  他凶巴巴地吼,「戰神又怎麼樣?不能退休告老啊?不能頤養天年啊?不能天天窩在府裡泡美人先生嗎?」

  兵部尚書還不死心,「臣相信只要皇上您去請求斷皇爺出山為國效力……」

  「你嫌朕屁股挨的板子還不夠多是不?」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皇帝青筋直冒地抄起案上的御硯朝他擲過去,一硯正中他的額頭,在他附近的官員們皆動作俐落地一閃,任由他直直往後倒下毫不施以援手。

  瞧了瞧被殿上侍衛拖走的某人下場後,諸位大臣同一時間皆體悟到,陛下金臀的尊嚴神聖不可侵犯,誰犯到這上頭誰就倒大楣,因此他們一個個都將兩手攏在官袍袖中,規規矩矩地站在自己的列位上,低下頭專注進行著眼觀鼻、鼻觀心這一大業。

  被鐵料一事煩了一整年,愁得就快生出白髮的小皇帝自龍椅上跳起,瞇細了眼瞪向一個個又在他面前不長進地練起烏龜神功的眾位大臣,他的指尖用力朝某人一指。

  「你說!狼宗之事你有什麼主意?」又想統統都把問題扔給他?他是一朝天子,不是名臣不是謀士,當然更不是請他們來這混水摸魚吃皇家閒飯的!

  「臣……」不幸被點中的工部尚書忙將脖子一縮,「臣惶恐,臣不知……」

  「那你說!」他再挑一個。

  「臣也不知……」兵部侍郎的屁股扭來扭去,一個勁地將身子往同僚的身後躲。

  「換你說!」

  「臣臣臣……」硬是被擠出人群的某位將軍,蒼白著臉忙轉身想躲進諸位同僚之中。

  小皇帝氣得直跳腳,「躲躲躲……都躲什麼躲啊你們?今日狼宗之事若是再拿不出個章程來,朕就將你們都拉出去砍了!」

  「皇上饒命啊--」

  「再哭就統統都抄家充國庫!」

  當皇宮中正一片淒風苦雨之時,斷皇爺府中卻是一派截然不同的景況,府中上下一片清閒安寧。

  坐在書房中的納蘭清音一手拿著密摺,頭也不回地問向剛從朝堂上逃回來的斐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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