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澈勾唇笑了,嘴角那一顆笑深了才會出現的梨渦若隱若現,讓他一張俊秀白淨的臉龐多了幾分大男孩般的稚氣。
先前,元潤玉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得算是好看,但是,從小看慣了她家爹親俊美清雅的外貌,以及後來隨著問驚鴻一起長大,他也算是一個相貌十分出色的男子,所以,對於男人好看的外表,元潤玉以為自己是可以免疫的。
只是,這一刻,她看著藏澈,竟是轉不開目光,或許是剛才想到東家與夫人之間的相處,讓她心裡沒由來地在意起藏澈的男人身份,不同於女子的陽剛氣息,隨著他說話的時候,輕拂在她的頰畔,讓她忍不住想要躲開,卻又不想做得太明顯,被他說小家子氣。
元潤玉不太明白,為什麼她老是喜歡在這個男人面前要強?!不想被他笑,不想被他看輕,卻又常常被他氣得反應過度……
「是茉莉花香膏。」她吞了口唾沫,才勉強從如擂的心跳之中,找回鎮靜的嗓音,「從很久以前,我們家夫人就會以辛夷為自己做香膏,在我及笄之後,每年茉莉花盛開的季節,夫人就會為我用茉莉花做香膏,我用慣了,也不覺得氣味明顯……風小些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她忍不住出聲提醒他,不想他再抱下去,會教他聽見怦動的心跳聲,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男人的懷抱可以如此熾熱堅硬,鴻兒雖然也是體魄強壯,但是他們從小打鬧慣了,已經到了抱在一起睡覺,她都不會臉紅了……或許這樣才好,要是每次被問驚鴻抱著都臉紅心跳,她怕自己會受不了。
藏澈發現自己真的喜歡逗她,明明見她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卻偏偏不立刻依言放開她,長臂鎖住她纖細的腰身,發現她比他原來想像中還瘦,只是不會過分骨感,女子柔軟的曲線順伏在他的胸前,最豐滿的臀部就抵在他的大腿上,原本微涼的身子,被他熨出了些微的熱度,讓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味越發透散了出來,讓他有種衝動,想要一直抱下去。
他輕笑幾聲,忍不住俯唇,在她的耳邊低吟道:「一卉能薰一室香,炎天猶覺玉肌涼,我不介意繼續扶著你,說不定等一下還會再颳大風,就繼續抱著或許保險些?」
元潤玉掩住被他氣息吹燙的耳朵,回眸微惱地睨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沒人教過藏大總管嗎?」
見她一邊掩耳,一副既氣又惱,但彷彿七寸被人掐在手裡,不敢真的發火的可愛表情,藏澈必須很用力才能忍住不笑出來。
「玉姐姐這可是在與瑤官見外了?」
「我……我在你眼裡看起來真有那麼老嗎?」元潤玉想也不想,脫口問出,但話才問完,她已經後悔得腸青,不等他笑出來,已經激動地掙扎,「放開我,我能自個兒扶好,放開!」
「哈哈哈……」藏澈大笑不止,不防她一個肘擊,吃疼地放手,卻見她一時掙得太猛,整個人倒向扶手,半個身子差點翻出去,他心下一驚,回神時已經將她緊擁在懷裡,低咒道:「元潤玉,你是嫌命長,想找死嗎?!」
「我……當然沒有。」元潤玉驚魂未定,小臉埋在他的肩上,喘著息,「無論如何,謝謝你。」
「那麼不喜歡我喊你姐姐?」
「……你比我老。」
最可恨的是他在她面前裝嫩裝小的那些天,『浣絲閣』裡根本沒有人看出不對勁,就連老陶都以為她真的是他的「玉姐姐」,直誇他是上進的好青年,天曉得他比她年長七歲啊!
她的答案讓藏澈為之失笑,她沒出聲,他也沒想過提醒她,他們此刻的姿勢有多親密,男人的大掌按在她的背上,以為護持。
「這些年,你沒想過要找你爹嗎?」
「想過,當然想過。」
經過剛才那一驚,元潤玉再不敢輕舉妄動,她側轉過嬌顏,目光從他的懷抱裡探出,看著不遠之外,山樓之下,雖然多年疏於照顧,但仍舊應季開得金黃燦爛的大片連翹花,久久,才又開口道:
「但是我不敢找,爹臨去之前,交代過我不可以聲張……我爹他的身份並不尋常,在我小時候,娘曾不經意對我透露過,我爹並不如他的外表一樣,看起來俊美豐雅,與世無爭,那些年,他為了一些目的,樹立了不少仇敵,我怕找了會驚動他的仇家,我也怕,給『宸虎園』惹上麻煩,而且,爹當年教會了我一套密語,如果不懂得解密的數字間隔,是解不開我給爹留的訊息,那東西我就讓人放在京城的某家書鋪,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爹與我約好了,他會知道要去哪兒找我給他留的消息。」
說完,元潤玉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敢對藏澈說出這些心裡話,或許,是因為她心裡有種微妙的篤定,篤定這個人或許會說話氣她,但不會出賣她。
就在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藏澈心頭一陣浮熱,但是,她的話就像是一記挑撥,撥動了他心裡的某根細弦,教他心頭湧起一股衝動,想以最快的速度帶她離開這座宅邸。
縱橫商場多年,練就的敏銳心思,讓他覺得這整件事情處處透出詭譎,在他心裡,不希望元潤玉出事。
「既然你與你爹已經有了聯繫彼此的方法,這個地方,你絕對不要再回來,聽見了嗎?我們現在就走,不許再來了。」
說完,藏澈以最快的速度拉著她下望山樓,途中握痛了她的手都不自知,直到他們又回到桃花樹前,才見到問驚鴻到來,他看著他們兩個人手拉著手,微微挑起一邊眉梢,琥珀色的眸裡閃動一抹質疑的光芒。
藏澈沒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把元潤玉扔給了他,沉聲道:「帶她回去,我讓人過來收拾善後,以後,這地方不可以再踏進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