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申一次,是我不要他、我休掉他,不是他讓我當棄婦。」
「你這意思是我撿了你丟掉的男人?!你是故意裝出這副不在乎的模樣打擊我嗎?!」
「我只是一一回答你的問題,沒別的意思。如果我在無意中打擊了你,我很抱歉。」
她很抱歉打擊了她?!蔣棻氣炸、氣暈,說不出話,血壓飆到血管都快脹破。她幹麼生氣?她還是達到目的了,不是嗎?單南荻不想離婚,但柏千菡態度堅定,他們分定了,殊途同歸啊,可是,當柏千菡說她遲遲當不了單太太,當單南荻因妻子的一句話將她棄之不顧,前所未有的恐懼打擊了她。
「你在急躁什麼?」因為冷靜,柏千菡慧黠的眸光看得格外透澈。「既然南荻愛的是你,而我就要和他離婚,你只需一點耐心等待,一切都會是你的,你何必向我示威?這麼漏洞百出的示威,你其實是想讓我看笑話吧?」
蔣棻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她忽覺眼前這女子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的柏千菡。她究竟是單純嬌弱或聰穎冷血?在這位「柏家小公主」矜貴洞悉的目光前,她的所有思想、所有自以為聰明的佈局,都像猴子把戲一樣地可笑。
「你說我可悲?其實你很明白,真正可悲的是你吧?」看來已經沒有什麼可談了,柏千菡再度起身。
「等等!你——你就這樣走了?你不狠狠訓我、罵我,威脅要讓我無法在建築界生存?」這高傲冷淡的女人,看來血管裡沒有一丁點仁慈,怎麼可能不懲戒情敵,將她踐踏至血肉模糊?
「何必呢?」柏千菡淡淡一笑。「他不愛你,還有什麼比這讓你更痛苦?」
第7章(1)
外帶了兩塊給母親們的蛋糕,柏千菡由餐廳側門離開,玻璃門扉在身後闔起時,她才想起,她們出國了。
艷陽高照,雖然斥了蔣棻一頓,她並未覺得輕鬆,只感覺累,滿心虛空,高跟鞋該往回家的方向走,但那是她的家嗎?那是母親們的住所,不是她的家,她疲憊地站在原地,忽見咖啡廳門口有個男人,是單南荻。
不是不准他跟來嗎?她繃著臉,無聲走到他身後。她發現,他所處的位置對餐廳內部一覽無遺,可以看見她先前的位置,還有尚未離去的蔣棻。
但他渾然不覺背後多了人,捧著手機專心致志地輸入訊息。
「談完了嗎?我送你回去。我愛你。」他似乎覺得不恰當,刪除了前兩句。「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愛你。」大概是覺得提起蔣棻很不智,又重打。「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飯?我愛你。」似乎滿意了,卻遲疑著不按下送出,最後還是修改。「有空時,打給我。我愛你。」
反覆刪改的字句,唯有「我愛你」不變,在她眼前閃動,閃得她心酸楚,卻想笑。當她和第三者面對面,他以為她還有心情被這種訊息感動?他是太天真,或是太想挽回她,執著到失去判斷力了?
單南荻悵然若失地捧著手機,無法決定哪個訊息最不會引起妻子的反感,猶豫不決地望向餐廳內時,卻發現蔣棻對面的人兒早已消失,他一驚。他不過是低頭打個訊息,她去哪兒了?
他隨即從玻璃門的倒影發現背後多了個人,他猛然回頭,目光乍然撞上水晶似的美眸,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他只能擠出這乾巴巴的一句話。他守在咖啡廳門外的隱蔽處,怎地沒瞧見她出來?
柏千菡沒回答,把蛋糕遞給他。「帶回去吃吧。」
「啊……謝謝。」他笨拙地道謝,真是意外的驚喜,她是在釋出和解的善意訊息嗎?
「本來想拿去餵流浪狗,但附近都沒狗,就便宜你了。」
他的地位比流浪狗還低嗎?單南荻不敢抗議,試探問:「你們談完了?」從他這邊,只看得到蔣棻氣呼呼的表情,他猜,是柏千菡佔了上風。
「你要是想知道談話內容,可以去問蔣小姐。」
「除了工作上的接觸,我和她不再有往來了。」
「是嗎?我不在乎。」他聲稱不曾碰過蔣棻,蔣棻卻繪聲繪影地描述與他有多親暱,她並不盡信,理智警告著蔣棻說的可能是實話,在感情上,她卻袒護他。
但親耳聽見他與另一個女人的親密,就足夠將她內心重燃的微小火苗滅絕。
「小千——」看她轉身就走,他問:「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回家,你別跟來。」她腳步稍頓,嗓音有些異樣。「你今晚也早點回家吧。」
意思是她會在家等他嗎?他心跳加速,癡癡望著她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提著蛋糕回到事務所。
蔣棻晚他五分鐘回來,又是直闖他辦公室,不說話,寒著臉瞪他。
單南荻也不語。他依然容忍她的蠻橫無禮,因為歉疚,不忍說重話。
最後,蔣棻開口。「巴著一個不屑你的女人,你可不可恥?」
「我發現,我挺喜歡可恥的感覺。」
蔣棻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走了。
這意思是和他到此為止了吧?他或許無法再和她共事了,他的過錯卻要她承擔,並不公平,但考慮到柏千菡的感受,他別無選擇。
但至少,他可以為她謀出路。這天下午,他打電話給幾位自行開業的前輩,他們都樂於接受優秀的蔣棻,他心安了點。
他惦記著柏千菡臨走前的交代,坐立難安,數著時間捱到下班,滿懷期待地飛奔回家,卻不進自己家門,反而在對面門前徘徊。
她在嗎?有沒有聽到他回來?
她沒允許他主動找她,他不敢按門鈴,又不願就此回自己屋裡,於是他假裝整理門外的傘架和鞋櫃,弄出許多乒乒乓乓的聲響。
屋裡靜悄悄的,沒反應。
他拿出手機,這時沒人打給他,不管,他對著手機大聲說:「喂,我剛到家,什麼?事務所那邊有事?哪個客戶?」他一邊提高嗓門說話,一邊瞄著沉默的大門,她還聽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