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裡,蒲煙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流光了。什麼時候的事?他的武功是何時 恢復的?剛開始時,新雨對自己的某些行動特別敏捷會感到不解,但在蒲煙的再三安撫 之下,他也能接受自己曾受過武術訓練的解釋。
只是,他的功力何以會恢復得這麼快?這是不是也表示,他的記憶……越想越心驚 ,她急急地往新雨的方向奔去。不要,不要再採什麼蘭花給我了!
我只要你,新雨,我什麼都不要,只要有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驀然有幾道影子飛快的陡降在她面前,蒲煙定睛一看,原來是四位面貌衣著幾乎一 模一樣的妙齡女子;她們亭亭佇立在她面前,臉上是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妳們……」擔憂地一再伸長脖子,試圖越過她們的身軀,好生瞧瞧新雨的現況, 但她們卻像是要與她捉迷藏似的,總是有意的遮蔽她的視線。
「夫人,咱們姊妹們失禮啦!」突然一嬌嬌喝之後,四人中的某一個,猛然箭步向 前,伸手即要往蒲煙的後頸背敲下去。
猝不及防,只得微微矮了矮身子,蒲煙雖躲過了她的拳頭,頭上簪著的玉珠墜,卻 在她的掌風過處,斷線而令得珠珞四散。
「蒲煙!」剛才聽到那接連數道的疾風聲,新雨即意識到來人的武功必然不弱,但 隱居在此荒郊野外,常見有許多的高人來來去去,是以新雨並不引以為意,全部精神都 用在如何攀折崖壁中的那朵幽蘭。但那些人並未離去,眼看只剩數寸即可採取到那株, 他一心一意要送給蒲煙的禮,他更是沒法子分神去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蒲煙的驚呼 聲傳了過來。
那四位紅衣女子展開擒拿大法,招招凌厲,式式見要害。在抓散了蒲煙的瓔珞花鈿 後,她們更加急躁的伸手直取蒲煙的心口,將已然披頭散髮了的蒲煙,嚇得是全無血色 的拔腿狂奔。
乍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受難,所有的血氣急湧衝脈,令得新雨為之眩惑不已--怒 氣直攻心門,使他略微分神地差些由崖邊跌落。幸而他運氣行功,充塞滿真陽之氣後, 將十指如鐵釘般的插入山壁,藉以穩住自己身子,而後一個蒼鷹回身,隨即像道青波般 的掠到她們面前。
但他仍遲了一步,那四名女子像是有著彈簧腿般的在林間跳躍且行。她們有時竄上 樹頂,有時在草地間滑行,而蒲煙在她們之間的妳推我托之下,只得驚叫連連的喊著新 雨的名字。
「蒲煙!蒲煙!」看到蒲煙幾番險象環生的被拋來拋去,新雨怒不可遏地疾視那些 少艾女子,「妳們究竟是何來處?為何要欺侮我的妻子?蒲煙她與妳們有何冤仇?」
聞言互看幾眼,而後其中一個女子將驚魂未定的蒲煙壓在離地約三、四丈來高的樹 枒之間,冷冷地盯著新雨。「侯爺,難道你忘了身受浩蕩皇恩,竟只知流連兒女私情? 」將一塊血紅玉璧由腰際取出,往新雨面前一送。
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像要滴出血來般殷紅的圓型玉璧,新雨沉著臉的往前跨了一大步 ,「在下只是一名村野鄙夫,只想和拙荊在此山居終老,不知姑娘妳在說些什麼!」
「侯爺,現朝中秦檜把政,將一干仁人志士全都陷入天牢,國事如麻外憂踵至。侯 爺,奴婢們求侯爺快些醒過來,莫要辜負了先皇的苦心!」從樹梢一躍而下,她們四人 成列地跪立在新雨面前,每個人眼睛中均透露焦急的訊息,緊緊地盯著他。
「姑娘,我趙某只是一介布衣,妳們口口聲聲的侯爺相稱,趙某委實不敢當!」
「侯爺,你就是先皇敕封的逸心侯趙新雨,咱們風、雷、水、火四婢亦是先皇所賜 ,命奴婢們護佐侯爺。這玉璧就是當初先皇在侯爺父母遭遼人所害時,沁滿侯爺父兄們 的血的見證。」雙手將血璧呈到新雨面前,四人異口同聲地一再解釋。
「這……我的名字……妳們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抬頭看著似乎已被打昏而掛 在樹枝上的蒲煙幾眼,新雨心不在焉的隨口問著,一面在心底盤算著該如何將蒲煙由那 樹上弄下來。
四人互看幾眼,而後突然欺身向前,在新雨出手防衛之前,已然伸手將新雨的上衣 撕裂,露出他右手臂雄健的二頭肌,而那上頭赫然有個圓環狀的凹痕。
在新雨未及防備時,她們已然將那枚血璧貼放在他臂肌的凹痕中。新雨只能訝異地 看著和凹痕幾乎是渾然天成般合為一體的血璧,在忽然乍現的陽光下,閃動懾人的光輝 。
「這……這是怎麼回事?」隨著那股灼熱的感覺在身上蔓延,新雨為之迷惑不已。
「這塊璧相傳是當初比干被挖心竅所埋之地,所形成的血玉所琢磨而成,歷代都只 有忠臣可以配戴。當初先皇憫你幼小失所怙,而老侯爺又是忠心為保疆闢土而受難,所 以特由我姊妹領這血璧浸潤你父侯的血,將之烙印在你身上,冀望你莫忘父兄之德,投 效家國。」
看著她們那比蒲煙年長不了多少的容貌,新雨對她們的話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地打了 個突兒。
或許是新雨詫異的表情太明頗了,她們踱向新雨,各人將手往自己臉上一抹,隨即 揭下片薄如蟬翼的面皮,而後坦然的迎向望之駭然失色的新雨。
「侯爺,我姊妹向不以真實面目示人,今日為取信於侯爺……」將那張面皮又各自 按貼回自己的臉上,為首的女子笑道:「從來見過我風、雷、水、火四人真面目的人, 未曾有過活口。但我姊妹領受皇命,誓死護衛侯爺,所以今日敢在侯爺面前顯出實貌。 」
久久才能從那最初的震驚中恢復些許的理智,新雨抹抹臉的想要別開視線,但剛才 所見到的恐布突兀畫面,卻仍揮之不去的縈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