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為帝?妳們何以認為我有此等野心?」
「侯爺命中應是貴不可言的人上人,但侯爺卻為了心繫夫人,故無心逐鹿天下,既 然無意鹿鼎中原,我們也沒有意見。人各有志,勉強不得。」漸漸加重手勁兒,那紅衣 女的喘氣聲也越來越大聲。
恍若茅塞頓開,眼前一幕幕的展開了那些時時刻刻困惑著他的畫面。不再像以前般 點綴著片段的跑馬燈影像,那些若隱若現、時常困擾他的倩影,終於有了明確的輪廓。 是她,溫婉可人的女子,她……她是誰呢?
「蒲煙夫人已懷有侯爺子嗣,我姊妹已為她佈置好足夠的武力防衛,既然侯爺已無 心於政事,我姊妹也將離去。」舉起手往巴羅的頸背砸下去,在喀啦一聲之後,巴羅的 身子隨即軟柔柔的往一旁倒了下去。
「既然我已無意在仕途求進,妳又何需取她性命?」
「侯爺,這是我姊妹的規矩,況且這裡亦需借她的屍首一周,否則旁人又怎會相信 侯爺已葬生火窟?」伸手將桌上的燭台撥倒,紅衣女仍是面無表情地說道。
「葬生火窟?」
「侯爺應已憶起蒲煙夫人所在之方位。我姊妹時間已到,就此告辭。」朝新雨揮揮 手,四位紅衣女在新雨瞠目結舌中縱身往外一跳,隨即失去了蹤影。
望著豪華奢侈、飾金抹朱的侯王府,在熊熊火光中逐漸頹圮,坐在遠遠的大樹上, 新雨突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逐漸地由心底某個角落升起,很快地遍佈全身。
也罷,逸心侯只能有一位,但趙新雨卻是可有無數個的!現在我只想快些趕到蒲煙 身畔,首個有嬌妻憨子的耕讀村夫……意念既定,望著急急喊著打火、救火的那些家丁 僕役們,新雨露出輕鬆的笑容,很快地混跡在人群中,而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裡消失了 蹤影。
坐在被風拂弄出沙沙聲響的松林之中,晚風飄送來濃濃的晚炊味兒,拉緊侍女剛為 她披上的裌襖,蒲煙抬頭望向天邊的絢燦晚霞,忍不住蹙緊眉心。
還要多久呢?腹中孩兒已會拳打腳踢的宣示他的存在了,離那四位紅衣女子所說的 不過年前……眼看秋楓落盡、冬梅早綻,初雪已過的薄冬時節,更教她沒來由的感到焦 慮不已。
當初眼見新雨被那四位紅衣女攫走,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找到新雨,不計任何代價 都要將他救回來。就這樣她哭得天昏地暗,不顧一切的在山裡行走,為的只是要找到新 雨;找到她這輩子已經離不開的男人。
艱困地在山區因為迷途而一再繞著圈子,也曾受到野獸騷擾,幸而遇到成群到山中 采蕈及伐木的山村人家,在問清緣由之後,他們好心的將蒲煙安置在一間破舊的山神廟 之內,由附近的人家接濟。
但蒲煙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去找新雨。在無所依靠的漂蕩這麼多年後,總算她找到 了個可以倚靠的人,說什麼她也不能就此任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在蒲煙三番兩吹的執意出走去尋找新雨之後,某次暴風雨突至的午後,她被洪水沖 至山溝中的岩塊上,那些焦急的村民們在岸邊乾著急,卻是任誰也沒辦法渡過湍急的水 勢,解救被困在節節高漲中的蒲煙。
隨著水位的上升,眼看攀附著一枝比胳臂壯不了多少的樹枝的蒲煙,隨時都有被肆 虐狂濤捲走的可能,驀然,空中飛竄出四道鮮紅身影,在村民錯愕驚呼中,如蜻蜒點水 凌波而成人煉,很快地即將蒲煙給救回岸上。
乍見那四個把新雨劫走的怪異女子,蒲煙唯一的念頭就是求她們將新雨的行蹤告訴 她,但她們總以時機未到搪塞蒲煙。但在另一方面,卻拿出大筆銀兩,斥資在這僻野山 區搭蓋了棟巨大豪邸。
「侯爺尚有天命未成,妳在此安心住下,待機緣一到,我們自然將妳帶回侯爺身畔 。」
「天命未成?新雨他……」
「天機不可洩漏,妳……」看到蒲煙兩眉間隱隱約約所現的指頭般大小紅點,那為 首的紅衣女突然欺身向前,二話不說即翻起蒲煙手腕,叩著她的脈好半晌。
「原來如此,看來這雁迎紫玉之說已然應允,既然如此,那紫玉依雁之期也必然不 遠。」
莫名其妙地聽著那四名紅衣女說的話,可真教蒲煙如墜五里雲霧之內,越聽越感到 迷糊。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新雨呢?前些時日,照顧她的大嬸看她連連 為嚴重的噁心和暈睡所苦,特意請來大夫把脈之後,很明確的宣佈蒲煙已懷身孕的消息 。在這人跡稀少的山村間,任何一個新生命都是被歡迎的,更何況他們看蒲煙舉止談吐 處處流露出大家風範,更是爭相照顧這位落難的無依少婦。
「大姊,如果是尋死島的心咒,那表示硫瓦陰球……」捧住蒲煙的臉再三端詳,其 中一位紅衣女如此說道。
「是啊,大姊,我們苦尋這麼多年的硫瓦陰球已經重現於世,這……這表示我們回 家的時日不遠了。」
「太好了,幾百年的搜尋,總算……」
伸手制止那三位紅衣女再說下去,那為首的一位微傾身子湊近蒲煙,「夫人,可曾 見過一方雁型青玉?」
訝異得連嘴型都成了大大的圓圈,蒲煙連忙的自懷裡拿出那塊青雁玉。
「果然,這雁玉果真是在妳身上,心蠱必隨青雁玉和紫璧而行,才能發揮它的效力 。可見這硫瓦陰球已重現於世。」沉思地將青雁玉貼放在額頭之間。那四位紅衣女輪流 地做著相同的重複動作,最後才把青雁玉又放回蒲煙手裡,只是此時雁玉的青碧已變成 淺了些的翠綠。
聘雇了不少身懷絕技的武師,為這偌大宅邸的護衛之後,紅衣女便興起離去的念頭 。在這棟七日之內即建妥的大宅院外,她們手牽著手地唸唸有詞,而後轉向蒲煙,「我 們已在這府邸周圍設下迷障,若非有侯爺和夫人應允,將永續存在。任何心懷不軌之人 ,將無法見到此府邸。夫人儘管寬心,下一個年前,侯爺即會歸來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