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從小嬌生慣養,也不曾餓過一頓,聽見他這番羞辱意味濃厚的提醒,夏璇音嬌顏赧紅,委屈的酸楚在心底漫開。
「那、我……我支付自己的生活費總可以了吧?」急著掩飾自己的困窘,她有些嬌氣的說。
他冷笑,「你以為自己還是過去那個吃穿不用愁的夏千金?醒一醒吧,夏瑋明破產了,豐麟現在已經是我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應該也把你手中擁有的資產都拿回去救濟你父親。從來就沒有自己賺過一塊錢的你,還敢這麼大言不慚的說要支付自己的生活費?」
夏璇音怔住,腦袋瞬間一空。
是呀,她竟然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糟……爸爸已經撂下狠話,除非她離婚才能回家,自從結婚後,她一直是給千宇養,平時逛街刷他的副卡,各項支出費用的賬單則是直接寄到他的辦公室。
現在的她,除了手邊的珠寶和一些現金外,再也沒有任何財產了。
「老天,你天真得夠愚蠢了。」望著她後知後覺的窘迫神情,齊千宇譏諷的挑起嘴角。
「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有義務養我。」她咬了咬下唇,赧然卻堅定的說。
「如果我不呢?你要訴請離婚,還是要請律師告我?」
美眸一顫,她急急地說:「我不離婚!」
「你以為只要一直不離婚,我們就有相愛的一天?別傻了,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本來就是相愛的。」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他刻意戴上的冷酷無情面具,好似瞬間被刺破,不禁有些難堪的別開眼。
不,不對,他根本不愛她!
他們並沒有相愛,沒有!
是嗎?那你對她有過的依戀,有過的溫柔,當真全是毫無半點真心的虛情假意?心中浮上一道嘲弄的自問,他惱怒的握緊雙拳,不敢再對上她水亮如鏡的雙眸。
「也許在你的夢裡是吧,但在現實世界裡,絕對不是。」略顯僵硬的勾起一彎冷笑,齊千宇轉身走開。
纖手按緊了痛得快不能喘氣的胸口,她漾著霧光的美眸不服輸地睜大,抑制眼底那股刺熱湧出。
不能哭!她或許嬌氣,但絕對不軟弱!只要堅持下去,她相信事情一定會有好轉的一天。
過了一個有生以來最寂寞冷清的農曆新年,接下來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為了不讓陳姨為難,夏璇音三餐全都自己來,早餐吃得簡單,午餐和晚餐自己買材料下廚,就像被隔離的病人一樣,只要齊千宇在家,她便待在客房獨自用餐。
該慶幸的是,她雖然吃穿用度樣樣講究,但那都是爸爸和從前的千宇寵出來的。她本來就不愛跑趴,不像那些經常靠渾身精品名牌博版面的千金名媛,即便不能再添購華服美鞋、珠寶首飾,不能再盡情購物,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也幸好她手邊的現金還夠撐一陣子,之後……如果再不行的話,或許該考慮一下外出找個工作來養活自己。
「太太,你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有一回齊千宇加班應酬晚歸,陳姨看不過去,搶著幫她料理晚餐,語重心長的問她。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齊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看齊先生對你好像是鐵了心……太太,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倚老賣老,我年紀大了你快兩輪,經歷過的事情比你多,之前也在不少家庭當過管家,看過太多破碎的婚姻。不管以前先生怎樣對你好,都已經過去了,男人一旦變了心,就不可能再回頭。」
當時她聽了只是抿唇一笑,沒有反駁或是響應陳姨什麼。陳姨不清楚千宇對她壞的原因,只單純的以為是他變心了,也難怪會這樣勸她。
她不覺得自己可憐。每當她回想起這些年,千宇是用怎樣的心情寄人籬下,對他們父女倆強顏歡笑,假裝成另一個人……她反而覺得他更可憐。
而今,他再也不必戴著假面具過日子。雖然她還不太習慣,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痛苦難受,但如果冷漠無情才是他真正的性情,她會努力去適應。
她愛的,不是那些溫柔的假象,而是他這個人。無論真正的他是什麼樣貌,她都不在乎;冷漠也好,殘酷也好,至少她可以認識真正的他。
過完農曆新年後的第一個上班口,夏璇音蜷縮在溫暖的床鋪中安然熟睡。
窗外的鳥鳴聲突然吵雜起來,一陣又一陣的尖銳剌耳聲響,由遠處飄入耳中,她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皮,掙扎了一下才從溫暖的被窩中翻身坐起。
「好吵……是什麼聲音?」揉著猶然迷濛的水眸,她下了床,換下睡衣披上輕薄的羊毛大衣。
下了一樓,她瞧見陳姨站在正對院子的那扇窗前,她納悶的走過去,邊揚開嗓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那麼吵?」
陳姨神色倉皇的轉過身,連忙走向夏璇音,想擋住她的視線。「沒什麼、沒什麼,是齊先生找了人來整理院子。」
「整理院子?」她不解地輕蹙細眉。
「太太餓了嗎?我去幫你買早餐。」陳姨急著轉移話題。
夏璇音眸光一閃,快步繞過陳姨,小碎步的奔向玄關,推開大門,當她看清楚院子裡工人正拿著電鋸,準備將一棵棵的櫻花樹砍掉,她當下一傻。
齊千宇雙臂盤著胸口站在院子裡親自監工,他不經意的別過眼,瞥見呆立在門廊上的纖細人影,薄唇殘忍的揚起一抹微笑。
看著銳利的銀色鋸片砍進樹幹,櫻花樹柔弱無依的搖搖欲墜,搖落了滿地的花瓣,被工人無情的踐踏在腳下。
夏璇音腦袋一空,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傷心的淚水已先湧出美眸。「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發著抖的纖細身影,踩著毛茸茸的室內拖鞋,朝著被工人鋸得傷痕纍纍的櫻花樹飛奔而去。
「啊!小姐,這樣很危險,別靠這麼近啦!」忙著鋸樹的工人紛紛嚇了一大跳,趕緊關掉手中的電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