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是個男子漢。席瑞特鼓脹他五歲小男孩的身軀,大著膽子再探頭一次。
女巫閉上眼睛了。睡著了嗎?
頓時,瑞特覺得自己安全些了。沒錯,她不是被困在那牆壁上了嗎?那種鐵鏈只能夠讓她走個兩、三步。萬一她要是醒來,他可以自由的逃跑了!
他輕輕的移動腳步,不想驚醒女巫婆。這女巫婆有著邪惡的黑眼,姆媽說,那是惡魔的眼,巫婆喜歡用眼睛看著小孩子,然後小孩子都會被她吸引過去。等到他們不注意時,她會——嘩!一口吃了他們。
瑞特當然不認為他自己是小孩,他已經長大了,可以幫爸爸擦鞋子,可以保護瑪芮安。
可是姆媽說,巫婆們最愛五歲的小男孩。他們胖胖的腿兒和圓圓臉兒,都香噴噴的,是巫婆的大餐。瑞特很不高興,因為他正巧是五歲。
他再看了一眼那邪惡的女巫。她很高,皮膚白白的,頭髮很長,幾乎到她的腰部。她閉上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就像麥夫形容的,一個從頭邪惡到腳趾頭的巫女。麥夫口沫橫飛的敘述著他親眼見到這巫婆怎麼用她的巫術從天而降,還說她怎麼咆哮著,要不是麥夫的腿快,女巫可能已經對他下了咒語了。
他現在可能還在大廣場上向人炫耀著他的故事。可是,瑞特知道,要不是父親捉住了巫婆,麥夫還會在他的馬廄裡雙腿打顫坐立不安呢!他連滾帶爬的衝到堡內向父親求救的可笑樣子,是瑞特從沒見過的。他下次會記得去嘲笑麥夫一次,誰讓他老喊自己小鬼。
他最不喜歡麥夫了。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
瑞特等了一、兩分鐘,確定女巫很可能睡著(不然為什麼眼睛總是閉著?)之後,他開始走近了她。
女巫身上有股香氣,瑞特皺皺鼻,這一定是她可怕魔術的一部分。否則,他從沒有聞過哪個女人的身上有這種味道。就算是父親的許多阿姨們身上,也都不是這種軟軟淡香,而是濃烈嗆鼻的味道。
他再由她的腳、裙直往上看到她柔柔起伏的胸部。哼!這個女巫還不算醜,白白淨淨的。和姆媽說的女巫都是「白白頭髮」、「鮮紅血盆大口」的樣子,不太相同。那又怎樣,這可能是姆媽口中女巫的下一代。姆媽說這些女巫都是很長命的。那她們一定生了更多的女巫。
「嗨!」
女巫睜開眼了。
瑞特一個恐懼兼慌張,大叫了一聲向後跳了一大步。
他撞到身後高高堆著的箱子時,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闖禍了。他回頭愣瞪著箱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晃動著。
「危險。」女巫說。
嘉翎知道小孩子是嚇傻了。他呆立著面對隨時會墜落下來的木箱子。嘉翎也知道那些箱要倒了,那七、八個木箱內不知裝的是什麼,她只好以最直覺的,以自已的身子去護住那小孩子。那也是她最後知覺的一件事,落下來的箱子接踵而至的打到她身上。疼痛無比,黑暗中傳來巨大的響聲,然後又是一片黑暗了。
不可能不發生的那刻前,嘉翎只在心裡暗念:「我怎麼這麼倒楣?」
☆ ☆ ☆
瑞特闖禍了,他知道自己闖了很大的禍事。
他很幸運,自己身上半點傷都沒有。受傷的部分是他的小小自尊。
被父親及傭人由巫婆的身子底下拖救出來的時候,他看見自己一個不小心,闖出的大禍。滿地翻倒的箱子,由箱子裡翻出來的麥粉、玉米粒、麥粒,還有一箱子裡流出牛油。飄著的羽毛黏在牛油上。在這一層一層的東西底下,裹住的是那個——女巫。
瑞特雙腳打顫的面對著父親。
「瑞特。」父親嚴肅的面孔蹲下來平視他,「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瑞特小聲的說著。
「什麼事不是你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讓箱子掉下來的。我不知道它們會掉下來。我不小心撞到它們的。」瑞特快速的一口氣說:「我是不小心被巫婆嚇到了,所以我不小心就撞到後面的箱子,然後……然後就……然後巫婆就蓋住我。我就不知道了。」
席鍾斯握住兒子的肩說:「你沒有事吧?」
瑞特搖搖頭。他是有點被嚇到,可是他很好,手腳也都沒有受傷。他側頭看著躺在地上的巫婆,傭人們正在替她清除身上的雜物。
「爸爸,她……會不會死?」
「我不知道,兒子。」席鍾斯順著兒子的視線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她可能受了很重的傷。你知道十幾個箱子落下來,可不是一個小女人能承受的。」
「可是她是巫婆!」瑞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希望她死。
「她可能是個巫婆。」席鍾斯溫和的更正他兒子的話,「我們還不知道。不過,她救了你,這是肯定的。你應該對救命恩人說聲謝謝。」
「是她自己嚇到我的。」瑞特鼓起雙腮說。
「是嗎?她對你也說了恐怖的話?還是她露出長長的尖牙給你看?」
瑞特紅起臉,「不是。她跟我說聲「嗨」!」
「喔,她對你說了一聲「嗨」?我聽起來並不是怎麼嚇人嘛!」原來這個女巫還是會說他們的語言。那為什麼她不對自己說?鍾斯在心裡暗道。
「是她突然——」
「瑞特,爸爸有沒有提醒過你,不准靠近地窖?」看著兒子還打算繼續狡辯,鍾斯制止他說:「你違背了爸爸的命令,已經是你的錯。你還要再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嗎?」
瑞特低下了頭。
「知道錯了?」
瑞特點點頭。
「好,現在你上樓去到爸爸的書房。等我處理好這位女士的狀況後,我會上去和你討論你該有什麼處罰。你也要自己反省一下。」席鍾斯邊站起身邊說。
「是的。父親大人。」瑞特一鞠躬後朝地窖洞口走出去。他走到半途,回頭看見父親正在替女巫解開手鏈腳鏈。「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