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從京城送滿月禮回來的秦震,已經從鳳官那裡得知來龍去脈,如今誰也勸她不動,只能仰仗他這位「玩伴」給她解悶了!
不過,究竟是不是「解悶」,就只有他自個兒心裡有數了!
「我是你的朋友,怕你在裡頭被悶壞了,所以帶我養的寶貝蟋蟀來陪你,給你解悶。」說完,他從袖裡揣出了兩個發出蟋蟀鳴聲的竹筒子,交到她的手裡,「這可是我養過的蟋蟀裡最好的兩隻,先借你玩幾天。」
「你不怕嗎?」柳鳴兒接過小竹筒,一手拿著一個,抬眸看著秦震,「上次你送我的那只蟋蟀,才幾天就被我養死了耶!我怕把你最好的兩隻也一起養死了,你就不怕嗎?」
「人家說,只要死得有代價,死得其所,就不算是白白枉死的。」秦震聳了聳肩,倒也十分看得開。
卻不料,原想安慰她的話,聽在她的耳裡,卻像是一根根利針般,刺得她以為再不能更痛的心,一陣陣地緊縮了起來。
「那你告訴我,我的白銀算不算是白白枉死的呢?」她看著秦震,想要從他的嘴裡得到答案。
「為了救主子一命而死,當然是死得其所,鳴兒,看開一點,讓白銀死得安心,不要讓它真是白白枉送一條命。」
「我做不到!做不到!」她激動地將手裡的小竹筒丟還給秦震,他沒伸手接下,兩個小竹筒就這樣掉落在地上,發出了咚咚的聲響,滾了開去。
她撲上前一把捉住了秦震的手,「讓我忘了……阿震,可不可以……幫幫我?你幫幫我,我想要忘記……我要徹底忘記他!」
「你恨他嗎?恨鳳熾嗎?」
她緊抿住嘴唇,沒有回答他,但淚珠卻是一顆接著一顆滾落。
「好,我知道了。」秦震笑著點頭,捉著衣袖給她擦眼淚,「那我問你,如果,現在你有機會還他一個痛,你希望這個痛讓他記得多深呢?」
「一輩子也忘不掉。」她想也不想,就給了秦震這個回答,「我要那個痛深進他的心坎裡,深進他的骨髓裡,就像我永遠也忘不掉白銀的死,我要他牢牢記一輩子!」
秦震微笑,捧住她的臉蛋,「好,那就讓你和我,我們一起賞給他這個痛,這個終他一生想忘都忘不掉的痛。」
她讓人喚他來,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目睹這副景像嗎?
鳳熾站在門前,眼眸透過門的縫隙看見了屋內的景象,在燭火的照映之中,男子與女子交纏在一起的赤裸身軀,就像是一把利刃般,將他的腳步釘在原地,一動也不能。
他聽見了女子嬌婉的呻吟聲,這柔軟嗓音也曾經為他而呻吟,那如凝脂般的胴體也曾被他所擁抱。
她讓人喚他來,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看見她也能被秦震所擁抱嗎?
鳳熾感覺就像全身的血液逆流,腦袋裡一片空白,他感覺心在痛,身體也無一處不痛,整個人就像快要爆炸開來一樣。
這時,她彷彿意識到了他的注視,轉眸朝他這個方向望過來,那雙看著他的美眸,毫不掩飾展露出對他的怨和恨。
終於,也在這一刻,一種名喚做悔意的潮水在他的胸口潰決開來,讓他一動也不能動,最後只能無力地閉上雙眼,聽著他曾經疼愛卻也愧對的少女,為另一個男人發出媚人的吟聲……
第11章(2)
十根纖指操控著絲線,在幾根絲線的控制之下,模樣老邁,白髮蒼蒼,繪著一臉老醜妝的傀儡像是活人一般走在草地上,柳鳴兒站在院子裡,把玩著從箱底起出的絲線傀儡,美絕人寰的臉蛋泛著淺淺的笑。
鳳熾悄然來到她的身後,看著她讓老翁傀儡橫著走、倒著走,還有模有樣地讓它攀走上一塊大石頭,就像爬山似的,看著她玩樂的模樣,讓人有一種時光倒回的錯覺。
這時,柳鳴兒意識到從背後投射而來的注視,垂下雙手,緩慢地回眸,看見鳳熾神情憔悴的臉龐,那眼角下方的慘青,顯示了他的一夜未眠。
「雖然昨晚你沒有出聲,但我知道你來了。」她泛起淺笑,一雙如燦星般的美眸直視著他,「阿汝曾經對我說過,男人喜歡處子,因為,他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碰過,這一點,你也一樣嗎?鳳熾,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但是不再是唯一了,你會介意嗎?」
鳳熾緊咬著牙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時,柳鳴兒笑著伸手輕碰他的手背,感覺到他的手一陣像是被驚觸般的顫動。
「不想我碰你嗎?鳳熾?」她收回手,退開了幾步,「是因為被別的男人碰過,所以嫌骯髒了嗎?」
不,他不是覺得骯髒,而是覺得心痛!
「鳴兒,你說過,會永遠喜歡著鳳熾,還記得嗎?」
「我沒忘,可是你不是我的鳳熾,屬於我的鳳熾,喜歡我的鳳熾,會對我很好、很好的鳳熾,已經死了,在我的心裡,那個人已經死了。」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顯得蒼白的臉龐,豆大的淚珠凝在眼眶上,「我會永遠喜歡著他,可是,他死了,已經無法響應我的永遠了。」
「不要,鳴兒,不要說……」未竟的話語歇落在他的唇邊,鳳熾在心裡覺得可笑,他憑什麼說不要呢?
他憑什麼要她別說那些殘忍的話語?鳳熾心如刀割,她的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刃般,將他的心給劃得血肉模糊。
他明明還在這兒,明明就在她的眼前,但是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已經與一個死人無異!
「不要碰我!」她喊住了他,看見他往自己伸來的大掌僵停在半空中,「我不要你碰我,鳳熾,我會怕你。」
或許,是因為淚已哭干,喉嚨也已經聲嘶力蠍,再也喊不出來了,所以,她的嗓音聽起來意外的平靜柔淡,「而且,我不想讓自己被憎恨的人給碰著,哪怕是一隻手指,一根頭髮,我都不要。」
這瞬間,鳳熾感覺身體就像被人給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她所說的每句話,都像是一把把利刃般,一刀刀剜過他的心臟,可是他只能任她宰割,因為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