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別想那麼多了。妳叔叔一定會幫妳找個最英俊瀟灑、溫柔體貼的男人當老 公的。我記得,妳最愛吃我煮的瓜仔肉跟紅燒肉了,晚上等著大吃一頓吧!」阿進說完 自顧自的走下樓去,留下柔柔將頭靠在門上沉思著。
這樣就足夠了嗎?為什麼你們都猜不透我的心呢?到底我的命運是如何呢?誰能告 訴我?歎著氣的她,只能苦笑的走進房裡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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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著眉,看著室內一片膩得死人的粉紅色,柔柔心不在焉的將身上的衣物都剝光。 走進浴室一看,果然,連浴室裡也都是粉紅色系的裝潢,她放好水,將自己浸入微 溫的水中。
阿進說得很有道理,叔叔一定不會允許她在台北待超過一個月的。阿進的名字很可 愛──叫范進,就跟儒林外史中的范進中舉的范進一模一樣──他的個性也很好玩。他 是海專的學生,跑船跑一跑在美國跳船,混了好些年弄到綠卡,又回到台灣。他不喜歡 固定地上下班工作,卻對管家的工作有濃厚的興趣,而烹飪更是他的最愛。
於是乎現在叔叔的這個家,是他在主中饋。另一個在叔叔身旁的得力助手,是老金 ──金天青。他平常大都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言談之間非常的冷峻,但是辦事能力卻 很強,是叔叔的秘書兼私人特別助理。
還有一個是小李──李友朋。他長得很高很壯,站起來就像是一堵圍牆似的,聽說 他年輕時候混過黑社會,胸膛上有幾道傷疤,那些歪歪扭扭的縫線,在他身上蔓延著, 有如地下鐵般的交錯著。他是叔叔的保鑣兼司機。
至於叔叔……柔柔將長長的髮辮解開,髮絲馬上全浸入水中,柔柔倒了些洗髮精, 輕輕的搓揉,一邊想著事情。
其實叔叔跟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叫王秉忠,是爺爺的義子。自從二十五 年前爺爺跟爸、媽在那次山崩中罹難之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她,而那時候被爺爺收為 義子的叔叔,正在歐洲求學,他是爺爺多年好友的孩子,在父母因火災雙亡之後,爺爺 收留了年方十歲的他,並且將他送到歐洲的寄宿學校。
到了十三年前,她才從南部被接回來,跟他首次見面,那時他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 英俊男人,和她現在的年齡一樣!她跟他住了三年,他又決定她該回南部住,因為台北 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不適合她住!所以她回到南部孤寂的生活著。天曉得這是個什麼樣 荒唐的理由?
或許在他心目中,她仍是個少不更事的黃毛丫頭,但是她已經受夠了!從小她的生 活就是任由他人安排著:先是爺爺跟爸媽的遺囑,然後等叔叔從歐洲回來,他又接手管 理她的生活。她已經決定要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了,不管他怎麼想,她也有決定自己生 命的自由吧?
想到這裡,柔柔很快的拔起塞子,沖掉自己身上的泡沫。拿條大浴巾包住自己,懶 洋洋的朝臥室走。反正她都這麼大個人兒了,他總不能打她屁股吧?她莞爾的吐吐舌頭 ,接著打開皮箱,將裡面的衣服都倒出來,仔細的挑著自己要穿的衣服。
「太不聽話了,我不是告訴過她留在……」像陣風般闖進來的秉忠,詫異的看著半 跪在床上折衣服的那個女人,她頭上包著條大毛巾,身上也只有條浴巾裹著。
「叔叔,你回來啦!」柔柔興奮的朝他大叫,並且馬上衝到他面前,兩手緊緊抓住 差點滑落的浴巾。
「柔……柔柔,妳他媽的沒穿衣服在幹什麼?」秉忠狼狽的用手搔著頭,急急忙忙 的問。
「叔叔,你說髒話!」柔柔很快的指著他的鼻子大叫。「我剛洗好澡,正要穿衣服 啊!」
秉忠可以感覺到身旁的老金,正用充滿興趣的眼光望著自己,老天,他差點就失去 控制了。只是這丫頭,這時候怎麼會在這裡呢?秀姨跟呂叔都沒有通知他柔柔要到台北來的事…「妳怎麼會到台北來的?秀姨跟呂叔呢?」秉忠命令自己不要老是盯著她潔白的肌膚看,但眼光總是不由自主的朝她胸前溜去。「算了,算了,妳先找件衣服穿上,我在客廳等妳。」他說完立刻跨著大步,朝樓下走去。
「嗨!丫頭,嗯,看這樣子妳發育的很成功嘛!」老金咧著嘴巴,眼光溜溜的閃動 著。「我從沒見到他這麼失去控制過,也十幾年沒聽他罵過『他媽的』了,看來我們的 聖人終究還是有脾氣的。」
「老金,你看我的身材會不會太平板了?」柔柔用充滿期望的眼光,等著他的回答 。從十三年前初見面開始,她就直覺的相信老金會跟自己是同一國的,事實證明果然不 出她所料,老金跟她簡直就是哥兒們似的。
「丫頭,別妄自菲薄了。怎麼樣?三十三。五─二十五─三十五?」老金吹了聲口 哨說。
「差一點,是三十四─二十五─三十五。老金,你的眼力有點退步噢!」柔柔悄悄 的走近他。「他跟那個林秀雲……」
「放心,丫頭,只是普通朋友,妳還大有可為的……」老金也壓低嗓子的回答她。
「老金!你在哪裡?」從樓梯口傳來的叫聲讓柔柔嚇了一大跳,老金對她眨眨眼。
「老大在發飆了,我得趕緊下去。」老金朝她吹送個飛吻,很快的衝下樓去。
柔柔拎起一件露背裝,很快的換上,老金的話猶如一劑強心劑,讓她的信心又增添 了不少。老金長得很像李察吉爾,在吊兒郎當中,又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從以前她 就很懷疑,像他這麼英挺的男人,再加上他那些川流不息的女朋友們,他怎麼還能貫徹 他的獨身主義主張?
叔叔倒是沒有變得太多,只是兩鬢有些白髮絲夾雜其間,他還是那麼嚴肅的樣子。自他們最初見面開始,他就是那個樣子,可是卻是非常的關心她。以前他到南部看她時,私立學校的女同學們,都會用非常欽羨的眼光看著她,但他總是把她當成個丫頭,一點也不瞭解她的心事,也不會明白她心裡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