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鐵石心腸之人,就算是危在旦夕,亦不會懼怕分毫。
可是現在他嘗到了。
當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小媳婦兒,痛苦地捂著胸口,唇邊汩汩地淌出鮮紅的血,慢慢地失去知覺時,疼痛、恐懼、驚慌……這些他很久未嘗到的滋味,全部在心頭炸開!
他從來沒有這般恐慌過!
雲墨也被這樣的雷貉嚇住了!
那似乎已經陷入瘋狂的男人,緊緊地抱著中了毒的小仙子,兩眸又變得通紅,雲墨心中大叫不好,生怕他控制不住要去殺人。
就算即將失控,雷貉也知道現在要緊的,是救他的小媳婦!
他將她抱在懷中,不停地輸送內力給她,以護住她越來越弱的心脈。
「嗯……」看到她虛弱地睜開眼,雷貉欣喜若狂,「小月兒!」
長睫又無力地半垂,見她似又要睡過去,他捧住她的小臉,聲音幾乎是央求了:「別睡!別睡……求你不要睡……小媳婦兒,你在生我的氣是不是?我是你的殺父仇人……等你好了,我讓你殺,你想殺多少次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好嗎?好嗎?」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難受嗎?不要怕……小月兒……」他繼續不停地輸內力給她。
「少爺,怎麼辦?」管家帶著駐守在玉陵城的瑛王派遣的軍隊,來接應他們,一邊偷眼瞄著滿臉戾氣、像走火入魔了的雷貉,一邊哆嗦著問愁眉苦臉的雲墨。
雲墨歎了口氣,聳聳肩。
那毒婦巫氏已經被找到了,卻因為作惡多端,不知道被誰報仇洩憤,身上被紮了十七八個血窟窿,死了!
雲墨倒覺得巫氏就這麼死了,也算是祖宗積德,否則落到雷貉手裡,他不讓你死那就真的死也死不了。
「小侯爺,下官到聽過一個傳言。」瑛王軍隊裡,一個姓孫的總兵突然小聲對雲墨道。
「是什麼傳言?」
「在離平郡三百公里,有一個叫『無人谷』的地方,那裡的谷主醫術高明,連死人都能救活。」
「嚇,真的假的?」雲墨咋舌,「有這麼神?」
「是,不過那谷主脾氣很古怪,只有擁有『玄黃令』的人才能入谷。」
「這又是為什麼?」
「好像是谷主的徒弟不小心把十二支玄黃令弄丟了,他想要重新尋齊,但一個人尋、不如天下人一起幫著尋,所以可想而知,這『玄黃令』在江湖上有多趨之若鶩了。」
「這勞什子谷主也太狡猾了些……」
兩人正說得起勁,突然,剛給曇月送完內力的雷貉,一言不發地將昏迷不醒的小人兒抱起,大步朝外走。
雲墨嚇了一跳,趕緊追上去:「喂!你這是要去哪裡?」
「無人谷。」
他聽到了。
玄黃令是嗎?
這一路去無人谷,若是能順便找到拿東西自然是好,若是沒有,他亦要入谷去!
他的小媳婦兒命懸一線,他不會讓她有絲毫差錯。
***
雷貉沒料到的是,這一路,還算順利。
他雖然沒辦法替小媳婦兒解毒,但那毒卻被他用大量的內力控制的很好,而且真碰上了好運,在一對遭人劫殺的夫妻手中,他得到了一塊玄黃令,然後,他們進了無人谷。
無人谷的谷主蕭敖,不是什麼好人。
跟一個不怎麼樣的人交易,是很吃虧的事情。
但是雷貉不覺得,因為蕭敖真的能救他的小媳婦兒,所以替蕭敖做三件事,也值了。
他帶著曇月回到了斷橫山,每一次接到蕭敖的飛鴿傳書,他就會出山做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然後帶著一身傷回來。
一次比一次傷得重。
第一次,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這一次,他足足躺了四十天。
纖細的小手替他探著額上的汗,淚水一顆顆的滑落,滴在他發燙的胳膊上。
雷貉昏沉沉地想,小媳婦在哭呢,他有點心痛。
快半年了,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小媳婦兒的心,還是向著自己的。
她總是沉默寡言,像是背負著沉重的包袱,明明和以前一樣,睡在一張床上,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遠如天涯。
他知道她內心的痛苦和糾結,他們之間是仇人,他沒指望她能很快接受這個事實。
當年與狼群為伍的他,其實也像狼一樣,一生一世,只有一個伴侶。
他喜歡她、認準她,從來不去管他們之間,是不是有血海深仇。
誰說只有情人眼裡出西施?
仇人眼裡照樣出西施,更何況,他的小媳婦兒本來就是西施。
但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男子昏沉沉地想,要趕緊好起來……趕緊……
***
冬天的陽光溫暖地映照著樹屋。
大雪將山林染白,白茫茫一片,樹枝上堆著雪,掛著晶瑩剔透的冰冷,近尺厚的積雪使山間平日裡的喧鬧安靜下來,飛鳥和獸類都不見了蹤影。
熟睡中的小女人卻覺得很熱,整個人都像被大火爐包圍住,身子似火燒。
白嫩纖巧的玉足,不安分地從厚實的被子裡探出來。
男人粗糙的大掌很快抓住溜掉的秀氣小腳,小心翼翼地包在手掌中,輕輕捏著。
……
她沒有拒絕,卻也不迎合。
事實上,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他們是仇人,可是也是最親密的人,她想到那些自己未曾參與到的糾葛仇恨,心裡就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或許,這樣就很好了吧……她靜靜地閉上眼睛。
男人卻沒有繼續做下去,他坐起,把她抱到身上,赤裸的身子貼著,用厚實溫暖的被子包裹住她,這才拉著她的手,塞給她一樣東西。
「來。」
她疑惑地睜開眼,發現手被他握著,而她的手裡則握著一把短刀。
一剎那,血液都快凝固了!
「我說過,等你好了,我讓你殺,殺多少次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黑眸裡全是認真。
她瞠大眼,瞪著他,全身竄過寒意,握著刀柄的手直發顫。
「來,別怕,想捅哪裡都有可以。」他說得一臉雲淡風輕,好似在問她中午想吃野鴨還是獐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