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自己聽見的,很努力才抑制住內心、身軀的顫動。「你要娶我?」
「是。」簡礎洋音聲篤定,沒有猶疑。
她快哭了。「為什麼?」
「傻瓜。」他笑了笑,環抱著她,想她是太感動了,才會產生這般反應。「我們一直都處得不錯,不是嗎?」
就這樣?她睜著眼,眸底逐漸染上一片徹底的灰敗。
罷了罷了,不論如何,被心愛的人求婚,這是她人生裡最美好的一刻……也是最痛的一刻。
「礎洋……」
「嗯?」
「礎洋……」她一邊喚,一邊撫上他的臉。從這一秒開始,他俊美的五官、深幽的眼神、剛硬的輪廓、強硬裡又帶點溫柔的語態、親吻自己時總會滿足上揚的嘴角,以及擁抱她時的那份熱切、教人酥麻又疼痛的撫觸……關於他的每一樣每一樣,她都要好好感受、深深記憶,牢牢地放進心裡。
她以為她跟這個人擁有的從來不是愛情,可她錯了。至少,是她一個人的愛情,是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心思。
想到這兒,杜樂茵不再那麼難過了,反倒逐漸地沉定下來。
「阿銀師傅……受傷了。」她忽道。「他去爬山摔斷腿,行動不便,加上又沒結婚,一個人住,日常生活需要照料,你去北京這一星期,我想去他那兒。」
「也好。」畢竟是自己也認識的人,何況去北京期間把她一個人晾在家裡也不安心,有個人能互相照看總是好的。「叫那老人家收斂點,都快六十了,不是十六歲,老這樣蹦來蹦去的,像話嗎?」
杜樂茵笑了笑。簡礎洋跟阿銀兩人天生不對盤,一見面就像豺狼遇見虎豹,肯定有番廝殺,但骨子裡兩人還是挺關切對方的,有時阿銀還會說:「把你家那渾小子叫過來,我很久沒聽他慘叫,老骨頭都不對勁。」
杜樂茵祈禱,希望等一切雲淡風輕以後,每個人都可以回復以往良好的關係。
簡礎洋去北京出差一星期。第一天,他打給杜樂茵關切情況,她只說:「很好啊,沒什麼問題,只是師傅年紀大了,需要多照顧。」話講不到一分鐘,後頭便傳來阿銀叫嚷,她連忙道:「師傅找我,我得過去了。」
「好。」簡礎洋掛斷電話,不料第二天打去,杜樂茵沒接,隨後發了封簡訊回復。「師傅擔心電磁波干擾,這幾天就別打電話了,有事發簡訊。」
這悶得簡礎洋不行,心裡直罵那老混球搞什麼東西!
杜樂茵好一陣子的反常使他覺悟,若不花點力氣把人抓住,肯定會出事,偏他出差這一星期,發出去的簡訊三封裡她只回一封,那看不出感情起伏的文句,實在教人心慌。
就在這般情況中,他挑好了戒指,在回台前一晚發簡訊給她。「我明天回去,沒事早點回家。」
隔天起床,簡礎洋按開手機一瞧,差點沒氣死。「抱歉,師傅他身體狀況還是不大好,我可能先不回去了。」
她在搞什麼?
事到如今,他很難不起疑。
偏偏她不接電話,訊息回得零零落落,簡礎洋從機場跋回家,準備擱下行李便去揪人。他打開足有一周沒人居住的屋門,胸口莫名震盪,少了人氣的屋宅竟是這般灰暗冰冷,他拉開客廳窗簾,看向陽台,一時感覺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口袋裡的手機一陣響動,他掏出來,是杜樂茵。「喂,礎洋?」
久違的柔聲呼喚令簡礎洋心緒平復許多,他吁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終於肯打給我了,嗯?」
「因為……師傅他情況不太好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呃……總之,他需要人照顧。」
要換作平常,簡礎洋也就隨她去了,偏偏現在聽她這麼說,他渾身不對勁。
「我呢?我就不用你照顧了?」
「啊?」杜樂茵嚇著了,他過往從沒用這樣……孩子氣的口吻和她說話。
簡礎洋也有些尷尬,只得嘖了一聲,道:「沒事,你好好照顧他吧,看要什麼時候回來,再跟我說。」
「……嗯。」
兩人掛了電話,杜樂茵看著阿銀把為她寫的大字報放下,內心覺得一陣奇妙。
怎短短一星期,簡礎洋變得她不大認識了?
那口氣……簡直像很捨不得她。
「丫頭,發什麼呆?」
「……沒事。」杜樂茵笑笑。是她多想了,人總是會讓思考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而去,她大抵就是這樣。
阿銀見她表情不對,撇了撇嘴。「丫頭,你可千萬別心軟啊,男人這種東西,賤得很,你越百般遷就,他越當你好糟蹋,他希罕的不是你,是你的態度……」
「我知道。」就算先前不清楚,現今也徹底學到了。「不過師傅,你不也是男人嗎?」
杜樂茵怪異地瞥他一眼,阿銀立即拍胸道:「哼,你爺爺我是真男人!所謂真男人呢,是要寵妻的,知道哪個女人好,就一輩子一心一意、絕無二心。聽好啦,跟著我開始復誦愛情條約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飴。當她的司機,當她的快遞,另外還當她的提款機——」
阿銀手舞足蹈地唱起張宇的(愛情條約),杜樂茵笑到不行。
古早人講綵衣娛親,原是小輩做的事,沒料阿銀卻反過來娛樂她,她心裡有感動、有抱歉,不論如何,為了這些關愛她的人,她都該好好振作起來。
其實阿銀給她出的主意也很簡單,她想分手,又不願讓簡礎洋跟陶蜜亞察覺到真正的理由,只好自己製造矛盾——女朋友長久在外不回家,照顧別的男人,盡避是老頭子,很少有男人會沒意見。
只要起了爭執,她就能名正言順地說「我們先分開一陣子吧」。她和阿銀的關係眾所皆知,她就像他孫女兒一樣,百善孝為先,這個原因講出去,應該沒有人不信服。
第5章(2)
這一段時日,杜樂茵就先住在阿銀這兒,一邊找其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