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樂茵正在看書。她最近似乎很迷戀閱讀,滿心栽在書本裡,有時他回來也不見多招呼。簡礎洋隱約有些吃味,若不是看在跟書本爭寵實在太蠢,否則他早就上前將那本書搶了過來。
「樂樂……」他喚,她沒反應,像沒聽見。
過往即便他聲量多輕,她好似有所感應,都會朝他這兒看望過來,柔柔一笑。
現在……卻始終專注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有一道看不見的楚河漢界,橫亙在他們之間。
那是心的距離。
簡礎洋擰眉,莫名有股巨大的不安湧現,好像她就要消失,而他抓握不住。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使他焦躁地起身上前。杜樂茵還沒遲鈍到這地步,終於抬眸,如他所願地看向了他,偏那目光,反倒讓簡礎洋更加激烈地感到煩躁——他不懂。
不懂她為何分明看著自己,眼底卻沒有他。
不懂她的眼神,為何會變得如此平淡、平靜,沒有一點兒欣悅的光。
好像,她不再愛他……
這念頭使簡礎洋狠狠地嚇著,他不可置信,想從她眼裡搜尋一點蛛絲馬跡,可她看望自己的方式,並無改變。
「礎洋?」她迷惑的語氣下一秒換作驚呼,簡礎洋將她單薄的身軀撈起,置放到床鋪上,接著強而有力地侵壓上來,她駭然。「你……你怎麼了?」
過分的緊張、害怕致使她心跳加速,臉上漾起一片紅光。她狼狽的反應總算讓簡礎洋好過一些;他吐了口氣,用力地將她抱進懷裡,不許她再有分毫掙動。
他想,或許這陣子是他太冷落她了,無怪她會不滿,如今有了空閒,是該好好補償……
他問:「旅行的日子,定好了?」
「旅行?」杜樂茵眨了眨眼,不解。
「不是說要去墾丁?」簡礎洋記得自己先前已把休假的日子告訴她了。
「喔。」她這才想到似的,無奈地勾了勾唇。「沒辦法,同事已經先排休了,我那幾天都得上全班。」
難得一回休息,戀人卻整天都不在,他皺了皺眉。「不然我請其他部門派人過去支持?」
「噗。」杜樂茵好氣又好笑。「你好大的官威啊?對你來說也許是一句話的事,但我卻要花一百句跟同事解釋……算了吧。」
她說話的語調好久沒這般輕快,他不禁鬆了口氣,攬抱住她。「了不起別做了,我養你。」
他說得很真心。對杜樂茵,他是真的抱持了一輩子跟她過下去的打算。
杜樂茵聞言渾身一僵,一股冰冷刺麻瞬間自腳跟湧上,扎進了心臟裡,凍得她渾身血液都好似凝結,一陣暈眩。
「這算什麼呢……」
她喃喃,簡礎洋沒聽清。「嗯?」
她垂首,咬唇沒語。她不懂,簡礎洋不愛她,卻又想和她一直過下去,她是不是應該得意,至少這表示她這個女友當得足夠成功?
杜樂茵還在迷亂裡,屬於男人炙烈的氣息卻已傾壓上來。
這般的吻代表什麼,她不會不懂,至少換作過往她會非常樂意迎合,伴隨他的熱情燃燒自己、傾盡愛意,可現在……她心底只溢滿濃濃悲傷。
曾經喜歡到了骨子裡的,如今變成了穿腸毒藥,不愛我的我不愛,盡避如此告訴自己,但天下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至少她無法說不愛就真的不愛啊,只能慢慢地先把付出的感情一點一點收回來,未料他這一番舉措,輕而易舉將她打回原形……
杜樂茵痛苦得想哭,好想揪住他的領口,拚命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樣對我?
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
然而,那個人不愛她。
「樂樂?」簡礎洋意識到她的僵硬,迷惑地停下動作,看見她臉色蒼白,烏黑的眸裡蕩漾水氣,卻不是因情動產生。她表情如死灰,整個人黯淡無光,教人心痛。「怎麼了?」
「我好痛……」心,好痛。「痛得好像快死掉了……」
她縮成一團倒臥在床上,眼角終究沒抑制住地滲出淚來。「好痛……」
「哪裡痛?要不要叫醫生?」簡礎洋憂心,忙將房裡大燈打開,取了手機要打電話,卻被她阻止。
「沒事,只是那個來,第一天,很痛……」她勉強笑了笑,如果真為那不知名的疼痛叫來救護車,不僅是浪費醫療資源,肯定還會笑掉許多人的大牙。
簡礎洋鬆了口氣,為她端來熱水。「要不要吃止痛藥?」
「沒用的……」杜樂茵搖搖頭。
他放下水杯,坐在床沿,看著她懨白如紙的臉,歎息著撫上。「以前不是沒這麼嚴重,怎突然這樣?」
她虛弱地笑,這痛也不是裝的。她輕輕抬眼,瞅著簡礎洋,他表情擔憂,那雙炯黑深邃的眸子裡滿是對她的關懷,她知道,這絕非虛假。
她淌下淚,無法遏止自己的抽噎,簡礎洋以為她又疼,連忙察看,隨即蹙眉,沉聲道:「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還是搖頭,只是緊緊握住了他探來的手,握得很用力、很用力。她眨著濕潤的眼,隔著一片水霧瞅望他。
「礎洋……抱抱我好嗎?」她脆弱地懇求。
簡礎洋看得心都擰了,捨不得她這麼痛。他跟著躺下,自她背後牢牢環抱住她,雙手置放在她腰腹間,盼她能為此好過一點。
見她漸漸好轉,他緩了口氣,想想他下周得和唐湘邑一塊兒出差去北京,便問她。「要不要給你帶什麼?」
杜樂茵搖搖頭。「不用了,你之前給我的東西都快擠滿一櫃子了。」而她,沒有一樣用得到。
「好吧。」應歸應,到時看見什麼喜歡的,給她買就是了,簡礎洋心裡想。他享受的純粹就只是那個送禮的過程,看她甜甜地笑著收下,就覺得舒坦,至於她後來有沒有用……那就不是他關切的事了。
偏偏她近來太若即若離,實在教人擔憂。
「等你情況好一點……我想生個孩子。」
杜樂茵一顫。
他咳了一聲。「當然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先結婚。這次去北京,我會順便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戒指,這一星期你也可以好好思考……最好把身體養好。」最後一句,他加重「身體」二字,說得很曖昧。